上滿是淚水,這妖女望來竟是如此深情柔弱。盧雲見了她的神色,不由心頭大震,他伸手出去,回握胡媚兒的素手,道:“胡姑娘,不用等到那一天……”他躍下車去,俊目回望,頷首道:“我這輩子已經忘不掉你了。”胡媚兒櫻嘴微張,滿心驚詫,慢慢嘴角泛起了笑容,道:“你……你是說真的?”
盧雲把她抱下車來,微笑道:“別胡思亂想了。咱們這就去你家,你那傳言中的姨媽,在下可是耳聞已久,今日得去拜見一番。”胡媚兒給他抱在手上,登時破涕為笑,道:“我……我真的有姨媽,我可沒騙你……”
這兩人來歷相差十萬八千里,一個是自命剛正的孔家門生,一個卻是人人不恥的妖淫魔女,兩人如此溫言軟語,當真是罕見至極的怪事,一個月前,若有人把今日情狀告知這兩人,必被斥為無稽之談,只是此時兩人含笑相對,卻覺得再自然不過,竟沒一分一毫的突兀。
兩人並肩同行,來到吊橋之前,那橋頗見狹窄,長寬僅容一人通行。盧雲藉著天光探看峽谷,只見腳下懸空,高達百丈,谷底波濤翻騰,卻是一條大水,想來便是那白水河了。
胡媚兒微笑道:“你瞧這橋的模樣,可像奈何橋?”盧雲問道:“你家鄉便在對岸?”胡媚兒嗯了一聲,道:
“我爹孃都不在了,家裡還有四個姐妹,她們性子不像我這般兇狠,可卻比我美多了。”她看了盧雲一眼,眼見他一幅誤闖盤絲洞的高僧模樣,忍不住笑道:“算了,本想勸你大小通吃,看你木頭一根,說了也是白說。”
兩人跨步上橋,那木橋嘎地一聲,上下晃盪不休,頗見老舊,看這年久失修的模樣,想來地方官員必不曾撥款修繕。盧雲問道:“你是幾歲離鄉的,能說說麼?”胡媚兒望著吊橋對面的村落,道:“我十八歲離家,至今已有十三年了。這還是第一次回來。”
盧雲見她舉止妖媚,又常做道姑打扮,沒想真的比自己小了一歲,想來這回無意間說出,應非虛言。當下咳道:“當年姑娘為何離家?”胡媚兒訕訕地道:“當然是窮啊,咱們苗人耕地少,養不活那麼多孩子,自然要送幾個賠錢貨出去了。難道還能去做官考試麼?”
這貴州緊臨四川、雲南,與這兩大行省相比,只能算是小地方,那時胡媚兒自況身世,便以“天無三日晴、地無三里平”自謔,只是她卻漏了最最要緊的一句,便是那“人無三兩銀”,盧雲出身山東,生活雖不富裕,卻還不至要送子過繼,他眼望胡媚兒,喟然道:“想你這般嬌滴滴的弱女子,也真難為你了。”
胡媚兒笑道:“做女人有女人的好處,誰要你可憐了?”她眼望盧雲,忽地笑道:“盧大人啊,咱倆一男一女,我又抱著嬰孩回家,一會兒我姨媽見了你,恐怕要誤會了。”
盧雲奇道:“誤會什……”那個“麼”字未出,心下已是一醒,想來旁人見著了兩人的神態,十之八九真會把他們當成夫婦。盧雲想到了顧倩兮,她若知道自己與妖女同車共寢一個月,不知會否氣炸了,一時嘴角微微苦笑,搖頭道:“誤會便誤會,那也沒什麼大不了。”
胡媚兒嘻嘻一笑,頗見得意,跟著又道:“咱姨媽精擅藥酒,一會兒你可得多喝兩杯,也好強壯身子。”這幾日辛苦趕路,盧雲滴酒未沾,聽得有酒,心下自是一喜,正要答應,那胡媚兒卻笑眯眯地掩著嘴,看她這模樣,想來是要姨媽把相思蠱毒準備好,一會兒也好下毒。
兩人並肩走著,胡媚兒忽然取出一罐清露,便往盧雲身上灑了灑,盧雲奇道:“這又是什麼?”胡媚兒笑道:
“咱家養了些毒蜂,平日就在村子旁飛繞,專釘生人。這氣味是驅趕毒蜂的。”盧雲哦了一聲,笑道。
“原來如此。”
黑暗的道路中,陡地生出一個陌生口音,竟把盧雲的話搶了去。盧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