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誰跟他坐坐,就能坐出名堂的人。領導喜歡什麼人,有的時候跟家長喜歡哪個兒女一樣,是沒道理可講的。雖然手心手背都是肉,但肉和肉還不一樣呢,總有心頭肉和滾刀肉的區別。實事求是地說,許明亮從來沒有虧待過魏海烽,但顯然他真正重用和欣賞的是趙通達。這也難怪,人家趙通達命好點正。多年以前,趙通達還只是交通廳下屬公司的一個工程師的時候,許明亮恰巧是這個公司的總工,倆人在一個專案上摸爬滾打,知己知彼。所以,日後隨著許明亮的官運亨通平步青雲,趙通達芝麻開花節節高也在情理之中。這種關係你不能說他不正常,就像木匠喜歡用自己順手的舊工具一樣,領導喜歡自己的老部下,無可指責。相對“忘本”而言,“念舊”總是美德。許明亮念舊,你魏海烽能說什麼?再說,趙通達也是研究生畢業,而且和你魏海烽是同一個學校出來的,只能重用一個的時候,人家憑什麼非得捨近求遠?子曰:仁者愛人,愛有差等。什麼叫差等,就是親疏遠近。作為一個領導同志,如果對所有的下屬都一視同仁,那就沒有權威了。你總得器重其中的一些,讓這些受器重的得到榮譽和利益,這樣才會使其餘的人受到鼓舞,所謂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在這個方面,周山川就不如許明亮。儘管周山川是一把手,但在交通廳這麼多年,他一直強調,幹部就是人民的公僕,要吃苦在前,享受在後,而且越是他器重的幹部,他越要求嚴格。分房,他出面做工作,叫人家讓給普通群眾;評職稱,他親自上人家家,帶著禮物勸人家高風亮節。一來二去,沒有人願意受他器重,甚至有人公開說,當幹部要這麼個當法,還有什麼意思?混來混去,就混一個“俯首甘為孺子牛”?我要真想當“孺子牛”,我戴一袖箍站街上協管交通好不好?
但人們說不出周山川什麼,他以身作則兩袖清風,一輛破腳踏車騎了大半輩子,你能說人傢什麼?直到後來有人實在看不過去,對周山川說:“您是廳長,您帶頭騎車,讓下面的人怎麼辦?都跟著您騎腳踏車?騎一輩子腳踏車?”
這事兒是周山川自己沒想明白,你廉正是廉正了,可是你得清楚,別人跟著你幹,給你拼死拼活,人家圖什麼?圖個一輩子像蠟燭一樣,燃燒自己照亮別人?在這一點上,許明亮就比周山川想得明白——當領導怎麼才有凝聚力?你不給下面的人好處,光讓人家無私奉獻,人家缺心眼啊?
機關人有一句口頭語,跟著許明亮,年年有進步;跟著周山川,年年犯錯誤。這話的意思是說,許明亮重視解決部下的實際需要,一有機會,就給人家一個提拔;但周山川則不同,“千里之堤,毀於蟻穴”,周山川極其重視幹部隊伍中的“蟻穴”,所以每隔一段時間,周山川就會要求他分管的幾個部門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要不就去基層聽取意見。現在這年月,人家都在表揚與自我表揚,全社會都提倡激勵機制,誰還愛自找罪受?周山川雖然平易近人,但在機關,人氣兒上比許明亮差多了。當年基建處處長位置空缺,周山川提魏海烽,許明亮提趙通達,幾個回合下來,趙通達勝出。但機關的人說,這不是趙通達的勝利,這是許明亮的勝利。半年以後,魏海烽被調到辦公室做主任,雖說都是處級,但處和處是不一樣的。魏海烽知道,提拔他,有一半是為著給周山川一個面子,畢竟人家是一把手,雖然快到退休年齡了。
從心底裡說,魏海烽並不熱愛廳辦公室主任這份差事,這不是說這份差事不重要,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