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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洪長革是交通廳紀檢辦秘書,省紀委要求全省所有正處級以上幹部都要填一份《領導幹部配偶子女從業資訊登記表》。表他一週前就發下去了,但趙通達的一直沒有交上來。洪長革一上午給基建處打了三四個電話,要他們催趙通達交表。趙通達開完辦公例會,剛進部門,就又接到催表電話,當即火了,拿著表格跑到洪長革那兒一通嚷嚷:“我有必要填嗎?配偶已去世,兒子未成年。我有什麼可填的?你們紀檢部門是不該抓的抓,該抓的不抓。領導幹部的兄弟姐妹從業資訊你們怎麼不備案?”

洪長革在交通廳好好歹歹幹了四五年,能不明白趙通達為什麼火嗎?他打著哈哈說:“趙處,就這已經有很多幹部嚷嚷了,說當個官兒沒隱私,連老婆孩子幹什麼都得向組織彙報。”

“那他們就辭官啊——誰也沒強迫他們當這個官啊,對不對?又想要權力,又不想被監督?”說完,掉頭就走。趙通達對洪長革一向看不慣。“副廳”正式任命之前,組織部做過一次民意測驗,每人只有一張選票,一張選票上只能寫一個名字。趙通達當然是寫了自己的名字。他投了票出來,聽洪長革跟魏海烽在那兒套近乎,大概意思是表示自己填的是魏海烽,魏海烽還跟他道了謝。一轉臉,在衛生間碰上,洪長革又跟自己獻殷勤,說填了他趙通達。

趙通達的一番牢騷話,沒過夜就傳到魏海烽耳朵裡。魏海烽知道,趙通達說的“領導幹部的兄弟姐妹”沒別人,就是指的他魏海烽的弟弟魏海洋。魏海洋辦公關諮詢公司這個事,機關裡說什麼的都有;甚至有人說,魏海烽能坐上這個“副廳”,跟魏海洋的“公關”很有關係。在機關的各種謠言版本里,其中最富有傳奇色彩的一個版本是這樣的,據說是泰華集團這幾年生意做大了,有點不知天高地厚,怠慢了某位大人物,這個大人物的公子恰巧認識魏海洋,魏海洋就讓他哥哥魏海烽來了這麼一手,發內參不過是敲山震虎,給泰華一點顏色看看。泰華也明白,不打不成交,“政府”打他,是為了“交”他,而不是真要收拾他,所以泰華立刻配合著演了一出“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的戲。這戲的高潮就是政府和企業來了一個“光達論劍”,“論劍”當天林省長就定了調子,社會對企業家要寬容,要允許他們犯錯誤,要給他們改正錯誤的機會。改革是探索,探索怎麼可能不犯錯誤?然後各方捐棄前嫌,為了一個共同的利益,走到了一起。

《男人底線》 第9節(2)

風言風語越傳越邪乎。機關的人很有意思,專門有一撥人,背過身說閒話,然後轉過臉再到魏海烽面前傳閒話,甚至能把自己說的閒話安到別人頭上。魏海烽內心是鄙夷這類人的,但是他只在內心鄙夷,機關生存之道其中之一就是“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所以,從輕重緩急上說,魏海烽目前的首要任務絕不是肅清這些搬弄口舌的“是非小人”,而是收編昔日對手趙通達。魏海烽希望趙通達能自覺擺正位置,主動服從他的領導,他自然不會為難他。魏海烽當然能理解趙通達的情緒,但私下發發牢騷也就算了,開會的時候,也一點面子不給就過分了。比如幾次協調會,只要是魏海烽提出的方案,趙通達就搖頭,說這種方案是典型的書生方案,聽上去華麗,但根本不具備操作性。這在魏海烽看來,就是叫板,就是讓他魏海烽放棄對基建處的領導,讓基建處由著他趙通達想幹什麼幹什麼,想怎麼幹怎麼幹。魏海烽認為,事情到這一步,就有必要和趙通達坐下來談談。先禮後兵,談談是禮。

趙通達是頭一次上魏海烽辦公室來,如果不是魏海烽找他談話,他連來都不會來。這個辦公室是他熟悉的,以前許明亮主持工作的時候,這裡幾乎就是他每天必到的地方。現在物是人非,他還坐在以前的座位上,但隔著桌子的那個人,卻變成了魏海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