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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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星辰零落、明月如盤,閃耀著水波般輕柔的銀色光芒。海水拍打著船壁,在月光下,濺起一團團白色水花。四周數十條船隻,將樓船圍在中央,燈火明明滅滅,與九天之上的繁星遙相呼應。
風有些涼,離朱往手上呵了口氣,搓熱了,才抬手緊了緊喬靈素頭上的大紅緞子風帽,又重新在他下頜處打了個漂亮的花結。
喬靈素柔和一笑,往她懷中偎了偎,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低聲道:“阿四,給我講講,海,是什麼樣子。”
海的樣子?
離朱看了看夜幕下的海洋,黑憧憧的一團,只有月光照到的地方才能看見粼粼波光,一浪又一浪,翻卷了乳白色的花朵。
她怔忡了片刻,輕聲道:“海……很難形容。溫柔時如情人的手,憤怒時似萬馬奔騰。可以活人,也可以瞬間吞沒無數人的生命。看上去風平浪靜、空無一物,實際卻暗潮洶湧,容納了成百上千萬不同的物種……”
“阿四,什麼是物種?”喬靈素側耳傾聽著海浪拍船的悶響,和泡沫在空氣中破碎的聲音。
“物種?”
離朱皺皺眉,正在默默組織語言,卻忽聽不遠處一個天籟般動聽的嗓音倏然響起:“修也很想知道,什麼叫做物種。不知阿朱可否為修解惑?”
船舷的陰影中,緩緩走出個人影。他手執一柄玉骨折扇,深藍色鮫綃長衫恰到好處地貼合著身體,將他襯托得猶如亭亭玉樹。神魔般俊美的面容,被皎皎朗月勾勒出幾分柔和的線條。他收斂了強大的氣場,一步一頓,含著笑,慢慢走向離朱。
離朱額上的青筋跳了兩跳,這個人怎麼就是陰魂不散?
她曬太陽,他就端了茶壺來對飲。她極目遠望,他就在耳邊唸叨海中的各種靈獸。哪怕只是飯後散步,也能與他不期而遇……
而她在登船那天刻意塑造的油腸肥腦的貪官汙吏形象,他似乎也全沒放在心上,不僅不再喚她“春風侯”,甚至連以前的“姑娘”二字都省了,直接喚她為阿朱。
阿朱、阿朱……他才是豬!他們全家都是豬!
離朱心底一陣惡寒,卻仍彬彬有禮作了一揖,面色如常地笑笑。“離朱見過修公子。解惑不敢當,簡單來說,物種就是動、植物的種類,可以……”她咬了自己舌頭一下,生生把剩下的“□繁衍”四個字嚥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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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修大概也猜出了幾分,便沒有再追問,只是好整以暇地笑了笑,目光淡淡掃過喬靈素。“不知這位是……”
明知故問!
離朱本想對他視而不見,卻突然想起喬靈素還指著人家犧牲一條赤鱬換眼,只好忍氣吞聲地應了下來。“這是我夫侍。”
她頓了頓,又捏捏喬靈素的手。“靈素,這位是鮫王殿下。”
“離喬氏見過殿下。”喬靈素微微頷首,不卑不亢,氣度完美得如美玉般溫潤無瑕。“多謝殿下慷慨賜藥,醫眼之恩感懷不盡。”
羅修看了看他,沒有說話,喬靈素也垂下眼眸,不再言語。
四周瞬間冷場,尷尬得有些詭異。
“呃,那個……”離朱連忙乾笑幾聲,打破了死寂。“不知修公子為何漫漫長夜,無心睡眠?”
羅修愣了愣,轉眸看向她。海藍色的瞳孔中翻湧著深不見底的潮水,炙熱而濃烈,一波波直要將她吞沒。“漫漫長夜,無心睡眠,當然是因為思念心上人,而孤枕難眠了。”
離朱猛抽口涼氣,嘴角抽搐了幾下……早就知道這人不是什麼好鳥,只是沒想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