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閒心,他正出神的望著車窗上晃動不停的簾布,身子也伴隨著車輪的骨碌聲微微顫動,神色若有所思,以致於馬車停下半響才回過神來。
“主上,到家了。”車外傳來孟石恭敬的聲音。
司馬喜伸了伸有些痠痛的手臂,長長的伸了個懶腰。一整日繁忙的公事讓他頭昏腦脹,饒是他自詡才智過人,也有了些力不從心的感覺。
中山雖是小國,但他身為相邦要上輔君王,下統群臣。而且他為人謹慎小心,凡事事必躬親,不肯放手屬下去做,唯恐有自己疏忽的地方被人所趁,對自己的相權構成了威脅。如此一來,他這個小國相邦,卻要比肥義還要忙上許多。這幾日更是軍情如火,他這個相邦既要常陪在中山王左右,還要花費大量的精力去處理各種政務,自然筋疲力盡。
想到這裡司馬喜不由暗暗嘆了口氣,二十年的時間轉眼即逝,自己已經從當年那個精力旺盛的青年,變成了如今的行將老矣,雖未及五十,卻已經白了一半的頭髮。
此時已近深夜,司馬喜回去後卻並未歇息,而是燃燭靜靜的做在書房中,眉頭緊鎖,似乎在思考著問題。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即輕輕的叩門聲響起。
司馬喜皺了皺,他思考問題的時候最不喜歡被人打擾,所以面露不悅的說道;“誰?”
“主上,是我。”
司馬喜已經聽出了是孟石,面色這才稍稍舒緩,語聲平緩的說道;“進來吧。”
“諾。”
門輕輕的被推開,孟石手中端著一碗羹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放在司馬喜身前的桌上,隨後退後一步,束手恭敬的說道;“主上,這是你最喜愛吃的雀石羹。白裡日膳房已經收集好了新鮮的雀舌,只是你不在府中,所以一直留著。現在已經深夜,晚膳又不見您有什麼胃口,所以小人便吩咐膳房做了此羹送來。”
司馬喜面上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輕輕將碗蓋揭去,只見香氣撲鼻,令人食指大動。忍不住接過羹勺入口,未嘗幾口卻興趣全無,放下了羹勺,只是在碗中無趣的攪拌著。
孟石面露惶恐的問道;“怎麼了主上,可是味道不合?定是膳房的廚子偷懶,我這就去責罰他們,令他們重做。”
“不必了。”司馬喜出言止住了他,神色有些索然,嘆氣道;“這味道並沒有什麼不對,依舊鮮美無比,可我卻沒有當初的心思了。”
雀石羹是中山有名的美食,製作十分繁瑣,由捕雀人在野外捕捉野雀為料,每隻野雀只取舌尖嬌嫩部分,所以要湊齊一碗羹所用的食材,足足需要百支雀兒之多。故而非常稀罕,每碗堪比黃金,只有高官顯族才有資格食用。司馬喜尚是貧寒士子時,得幸嘗過此羹,大嘆不止,引以為人間美味。可是隨著漸漸的位高權重,如此稀罕的食物對他來說也成平常至極,只要稍稍示意,下人就會不耐其煩的為他製作,久而久之,也少了當初那種心境,味道依舊鮮美,卻少了那幾分滿足。
念及此處司馬喜不禁嘆了口氣,喃喃自語道;“錦衣玉食,得之也不過如此,了無生趣。便如同那雞肋,食之索然無味,棄之卻又不捨。”
一旁的孟石小聲陪笑道;“主上如今位極人臣,在中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自然不會在稀罕錦衣玉食了,換做小人的話,求之卻不得,便也寶貴無比。”
司馬喜笑了笑,道;“正是這個道理,貧則思富,賤則思貴,草莽之時則思高居廟堂之上,等真正得到了想要的,卻又覺得索然無味了,這便是先賢所說的人性。”
“好了,你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下。”
“諾。”孟石躬身口中應道,卻面露猶豫之色,遲遲未曾離去。
“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事?”司馬喜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心知他有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