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赫哪裡看得懂,隨便指了一齣戲,那尹尚看了,卻是湯顯祖“臨川四夢”的《南柯夢》中的一段,心下有些好笑,卻不好明說出來,便掉頭別處了。
簡文宅見了,心下隱約生出些許不祥之感。他跟李漁道:“李班主,都統大人點的是‘滿床笏’,你們就先唱這個吧。”
修流心下冷笑,那“滿床笏”演的是唐朝中興名將郭子儀全家富貴的事,與滿洲人開國是兩碼事。看來這些人當真是樂昏了頭了。戲開唱的時候,修流突然覺得,臺上跑龍套的一男一女兩個人有點臉熟,他費勁想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來。那一對男女不是望湖和馬元殷卻是誰?
簡文宅問道:“賢弟為何發笑?”修流笑道:“真是人生便如一場戲。這舞臺上哪裡能演得出來?我想到戲臺後面去看看。”
簡文宅道:“賢弟請自便。”
修流來到衙堂後,正碰到馬元殷下得場來。馬元殷見到他,乍然一驚道:“周公子,你如何到了這裡?”
修流笑道:“今天我可是這裡的貴客。”
馬元殷道:“莫非公子已投了滿洲人了?”
修流道:“你沒看到我的頭髮嗎?”
馬元殷笑道:“我想公子也不是那種人。我也是不想剃頭,才跟著望湖到這戲班子來的。我要班主跟滿洲人說,剃了頭今後如何演戲?因此矇混過來了。”
修流心下嘆了口氣。他沒想到馬元殷居然還有些骨氣,比他爹強多了。馬元殷扮著戲中人的樣子,拿著腔調道:“公子爺在上,請受小的一拜!”
修流笑道:“罷了罷了,你爹呢?”
馬元殷嘆道:“他挾著太后到了杭州後,聽說滿洲人來了,便把太后扔了。他本想投滿洲人的,但滿洲人又沒許他高位,於是他便帶著一幫貴州兵,向閩中方向去了。那阮大鋮已投了滿洲人。這人是有奶便是娘。今天這臺戲便是鬍子他撮合的。這人是個老幫閒,我爹的餿主意,其實有一半是他出的。”
兩人正說著,望湖下場來了,她一見到修流,便高興起來,道:“要飯的,你怎地到了這?我終於找到李漁先生了,原來他就住在這杭州城中。他還誇我說,我演戲天份高,過些日子他便要教我唱小旦了!”
修流心裡笑道:“望湖這脾性,唱小旦倒是挺合路的。”
他笑道:“你爹爹聽說你跑了,氣得在床上躺了幾天,後來一口氣吃了十個包子。”
望湖道:“把他氣死或是噎死才好呢!跟他在一起,一點情趣都沒有。修流哥,你上次說要找我叔叔,是不是為了一把破劍呀?”
修流一聽愣住了,他知道鼎家的那把劍就在趙及身上,望湖說的破劍,可能正是那一把。他問道:“你叔叔在你家嗎?你怎麼知道那把劍?”
望湖笑道:“看來我想的沒錯。我叔叔上哪裡去了我不知道,但是那把劍卻藏在我爹的那個百寶箱中,我知道你喜歡劍,因此走的時候,我就將它偷走了。”
修流道:“那把劍現在哪裡?”
望湖道:“我放在戲衣箱子裡了。我這就去找出來給你。”
她開啟放著自己衣裳的大箱子,翻了半天,也沒找到那把劍。望湖呆了一會道:“真是奇怪,我明明是將劍藏在這箱子底下的,怎地會不見了呢?!”
她看著馬元殷,馬元殷忙道:“姑奶奶,我絕對沒有動過你的箱子,況且我又從來不喜耍槍弄劍的,要那物什做什麼?!”
望湖想想也對。這時那李漁走了過來,跟望湖道:“丫頭,該你上場倒茶去了,你還磨蹭什麼?”
他看了眼修流,認得是方才在阿德赫桌上的,知道他定然有些來歷,便陪笑道:“先生到後臺來,莫非看上了演郭家二小姐的那位姑娘?”
修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