韻事之後,他對懸念的感覺便起了很大的變化,想到他時,心裡總覺得有些彆扭。他本不想再上山去的,因為見了懸念,也就是他的爺爺,不知該是何滋味?但他此時又特別想見上斷橋一面。因此神色間便有些躊躇。
大麻在一邊冷眼旁觀,他見到修流聽到懸念道長時,臉色忽然一變,便猜著這其中必有什麼難言之隱。於是他笑問道:“修流君,不知這懸念道長卻是誰?”
修流支吾了一下道:“是這後山中的一個老道士。”大麻聽了,想起修流高深的內功,心下似乎有些瞭然了。當然,他即便再敏感,也根本猜不透修流與懸念間的真正關係的。
鐵巖忍不住問道:“修流君,你想去見的這懸念道長到底是誰?不會是斷橋姑娘的師傅吧?!你言語間為何又吞吞吐吐的?!”
大麻大聲對鐵巖道:“師弟,你說話須得有些分寸!”鐵巖當初在金山寺時,看到雪江在教斷橋練劍,見她內力深厚,知道她另有師傅,因此留了意。
修流心下卻不以為意,道:“這老道長是個世外高人,他已經有幾十年不在江湖上露面了。”
大麻想想道:“要是我沒猜錯,這道長必是當年名動江湖的‘半死不活’中的‘半死生’於松巖了。沒想到他卻隱居於這深山老林之中!”
修流道:“大麻兄如何得知?”
大麻笑道:“除了懸念道長,還有誰能調教出象修流君這樣的徒弟?!”
修流道:“不過,大麻君這次卻猜錯了,懸念道長並非我的師傅。”他心下又想,懸念不是他的師傅是什麼?難道名份真有那麼重要嗎?就象懸念其實就是他的爺爺一樣!
大麻道:“這就奇了!當年半死生獨創的一手‘偷天劍法’,在江湖上罕有敵手,而修流君的‘旋風劍’中的精髓,並非來自陳家,有些招數跟‘偷天劍’倒頗為神似。難道是我看走了眼?”
修流心道:“這大麻的確無愧於天下第一劍術家的稱譽,連這些變勢他居然也窺得出來!”
於是他說道:“大麻兄說的有些在理。今晚我便上山去拜見懸念道長,另外順便看看斷橋的傷勢。兩位如有不便,且在莊上歇著。”
大麻笑道:“今夜月高,正好到高山上聽泉賞月。我等何不一同上山?”
修流跟周修洛交代了一下,三人便趁著月色,藉著山谷中的清風,慢慢往山上走去。約莫走了一個時辰,三人突然聽到了一道嗚咽的簫聲,斷斷續續地傳將過來。鐵巖道:“這簫聲悲愴哀怨,執簫人中氣充沛,必是個失意的江湖高手。”
89 空山人去後
89 空山人去後
修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不是失意,而是痴情。”
他知道,那吹簫人正是懸念道長,而他傾訴的物件,便是那座墳墓中的王繪筠,也就是他的親生奶奶。想到奶奶,他霎地覺得時光忽然從自己眼前一閃而過,他回憶起周莘的面容,假想著她老去後的樣子,心裡一陣顫慄。他又想象著王繪筠的模樣,卻全無完整的影容,但他覺得她應該就是周莘的那種姿容。她們母女倆過世時,都是三十來歲,正是女性活得最真實的時候。王繪君去世後十幾年,他才出世,他只記得他父親周獻曾經跟他說過,他的大姐周莘,長得就跟王繪筠一模一樣。但是周莘慈眉善目的樣子,哪象是那種紅杏出牆的女子?!
他聽著懸念的簫聲,心如刀剜,只覺得每一聲每一節,都沁透入思緒中。突然間,簫聲嘎然中斷。懸念收起簫管,看也不看三人一眼,便往山上走去。
大麻品完簫,呆愣了好一會兒,默然無語,他覺得,真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懸念的內勁,即便在遠處,透過簫聲,也有極大的攻擊能力。大麻道:“這是我聽到的最好的尺八音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