澀單薄的真崎蘭。
被輕蔑了的羞辱感,一下子衝進了真崎蘭的黑到發紫的瞳孔裡。
嘁,這什麼意思?
微仰著尖削的下巴,微眯著一雙夾竹桃葉子一樣的修長漆黑的大眼睛,真崎蘭的捲翹的烏密長睫毛像閃了一閃,薄薄的微翹嘴唇抿成了一條平直的細線。沒來由的火氣,騰在一下充滿了心口,灼燒得胸膛裡一片滾燙熱辣。
想爆粗口,但真崎蘭知道自己沒道理這樣做。
人家憑什麼要理你?明明是你自己找上門來的。人家自然可以像趕狗一樣地趕你走。
不,狗說不定還能留下,只要那狗長得足夠得討人喜歡,搖首擺尾,乞憐諂媚。
可我不是狗,做不來那一套。
真崎蘭還在心裡腹誹“這樣的數學白痴,不理也罷了!”
轉身往來時的路走。
蠻鬱悶,真崎蘭覺得自己有點可憐,“我也挺好看的呀!為什麼總是不被女孩子待見?”
雖然不大清楚自己到底長的什麼樣子,畢竟有太多的事要做,分不出幾個心思來照鏡子,也不大能理解“顧影自憐”的心情,但也不至於這麼悲慘吧?
一邊走一邊刻薄尖銳地上下打量自己,恰好,一個大波浪齊臀金髮的摩登女郎戴著墨鏡,穿著磨砂絨布的米色膝上修身一字領的短裙,一雙裹纏著黑絲的漂亮長腿,立在一雙耀眼的大紅色的亮皮尖頭細高跟皮鞋之上,蛇精一樣身段妖嬈,無處不在熠熠生輝。
看看那女郎,又看看自己,真崎蘭的腦子裡閃過了兩個相得益彰的字“好土。”
沮喪地嘆息了一聲,驟然感覺脊背一陣涼颼颼。
真崎蘭警覺的回頭望向了那幢小樓,二樓臨街的一扇歐式風格的百葉窗後的白色窗紗縫隙,被撩開了一道縫隙,賊心虛地一下倏然闔上了。
本來,沒察覺到什麼。但這麼一飄浮的細微小動作,反而引起了真崎蘭的注意,咬著唇角,真TMD想掐死自己算了。
那人穿的明明是高中生的校服,怎麼可能是工作了四年的人啊?
連這麼顯而易見的謊話,都看不穿,這是要如何混社會?
怎麼當得了白富美?
唉,算了,我也不是那種命了。看淡點。
可是,為什麼那人的臉老在眼前晃呢?對了,她到底叫什麼名字來著……
剛剛忘記問了,要不再回去問一遍?
算了,已經如此狼狽了,還去問個什麼鬼?
誒?為什麼想想,還有點小激動?
別別別……好馬不吃回頭草,咱還是回家洗洗睡。
嘰哩咕嚕~~~
悠揚的一串埋怨,在三幾天來一直食慾不振的空腹裡盤旋,十分不給臉面地響成一小節旋律,害得真崎蘭捂都捂不贏。其實,捂了也沒用,聲音不受控制,除非裡面沒有傳播介質,可人體生來就不是什麼真空。面紅耳赤地蹲了下去,真崎蘭蜷縮成了大包子似得一團。
已經走過去了的摩登女郎,站在冧關街122號的院門前,摘掉墨鏡,有些擔憂地望著驟然抱著肚子的真崎蘭,那端正的肩膀在輕微顫抖著,似乎挺難受。她在背後,看不到真崎蘭的煞白小臉上,寫的並不是“我好痛!救救我!”而是“我好餓!誰來請我吃皮蛋瘦肉粥?”
女郎想折回真崎蘭的身邊,察看一下真崎蘭的狀況。
真崎蘭卻已經站直了纖瘦的身體,步履堅定地朝前面走去。
女郎怔住了,背影,如此熟悉,一樣的帶著些許稚嫩的玉樹臨風。
從背後望過去,這是一個初長成的少年。
短髮蓬鬆蓋住脖頸和耳珠,有些乾枯,明顯是營養不良所致。
“不是這裡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