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魔音是當初他和子衿一起鑽研的軍陣之樂,用以迷惑敵人的,可不是用在這樣的宴會之上。自己的妹妹應該知道輕重,不會任性妄為的,這不像是她的性格……
可如今看到李未央,王季總算明白王子矜為什麼要用這天魔之音來試探對手了。這位出身郭家的小姐雖然不及子衿美貌,渾身上下卻有另外一種美。她的眼睛和子衿一樣純淨清亮,只是更為深沉,臉龐比起子衿的傲氣多了三分內斂,眼睛明亮幽深,靜謐的時候彷彿能夠將人的魂魄吸進去,又閃爍著燦若星辰的光芒。
若說王子矜是耀目的太陽,那麼這李未央便是皎潔的月光。造化鍾神秀,別有一番味道,絲毫也不遜於自己妹妹身上的光彩。只是——日月同輝,恐怕不是什麼好事。王季想到此處,心頭莫名籠罩上了一層陰雲。
王延故意冷淡地道:“其實今日宴會之上,還是為了了結一樁宿怨。”
聽到他這樣說,眾人都是吃了一驚,便紛紛向他看來,只聽見王延冷笑一聲:“如今朝中有一顆毒瘤,不知大家可否知曉。”
靜王元英聽到這裡,眉頭一挑,淡淡道:“不知王公子所言是為何意。”
王季和王廣對視一眼,卻都是面色微沉。王延毫不退縮道:“古來治國必當有一個風清氣正的氛圍,可是如今朝廷之中卻是世家傾軋、你爭我奪。尤其是裴氏和郭氏的爭鬥越演越烈,徹底擾亂了朝綱,敗壞了風氣,實乃是國之不幸,不知靜王殿下以為如何?”
這話可就說到靜王的痛楚去了。郭家是他的母族,裴氏又是支援太子,如今在這宴會之上,對方公然提出這一點,儼然是給了靜王一巴掌。但是元英究竟涵養非常,只是微微一笑道:“王公子,國家大事,朝廷之爭,這並非你我應當議論的,若是傳到陛下耳中恐怕多有不妥。”
王延卻是一個心高氣傲之人,更何況他今日提出此結,乃是另有用意,他絲毫不準備道歉:“此事早已是眾人皆知,若是殿下不信,倒可以去那普通茶館之中坐一坐,恐怕不過一個時辰,殿下就會聽到無數的秀才舉子談論此事。他們所言可都是為國為民,憂心忡忡。今日既然郭裴兩家都有人在,不妨就此握手言和也好,免得此事愈演愈烈,禍國殃民。不知你們意下如何?”說著,他卻只是看向李未央。
在座所有人都知道,如今郭家年輕一輩隱隱以這位郭小姐馬首是瞻,不要說郭敦,就連郭澄和郭導如此聰慧之人也是什麼都聽李未央的。
聽到王延一針見血的指出這一點,眾人不免目光都落在了李未央的身上,看她要做何回答。
若是此刻退縮,只會讓人笑話,可若是承認對方所言,又是自打耳光。李未央處變不驚,卻是另外起了話頭:“尋常的百姓要操心莊稼里長草,房子漏水,吃飽穿暖,妻妾和睦,子女是否孝順等等問題。身為國家的官員則要擔心自己的能力是否勝任,管理是否得力,行為是否清白,以後能否晉升。身為王公貴族,要煩心的是國家制度是否紊亂,自己是否能夠得到聖心,家族又是否能夠平和安穩、繁衍昌盛。作為天子,關心的是國泰民安,百姓是否受苦,法律是否健全,國庫是否充盈,社會風氣又是不是很好。可是如今閣下既不是天子,又不是官員,甚至連尋常百姓都不是,又操哪門子的心,不覺得太過費事了麼?”
反言之,李未央這句話就是說,你不是貓,就不要學狗去拿耗子,多管閒事。
王延面色一變,卻看見王子矜低頭微笑起來。王延不禁惱怒,在家中父親素來最愛長子王尊,母親看中的是平和沖淡的王廣。而大伯父王恭卻是首推小弟王季,認為他將是繼承王家傳統的第一人。就連最小的妹妹王子矜,地位也超脫於他之上。王延在家中屬於爹不疼娘不愛的型別,誰也不曾看重他,正因如此,也才養成了他恃才傲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