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辭握著茶杯,久久沒有說話,只希望娘親在天上能聽見。
江進亦不懂女子之間的彎彎繞繞,但到底是舊友,離世多年,又聽到她的陳年舊事,難免心酸一片,對顧晴說話時,不由得冷了幾分:「林夫人今日來,到底所為何事?我兒媳人也來了,早說早回吧。」
顧晴鬆了一口氣,連忙道:「今日有兩個刁民跑到伯府來鬧事,揚言說是我的生身父母,姨母這次來,便是想問問辭兒,我是你的親姨母吧?」
姜辭淡淡地笑了:「姨母是不是親生的,自己不知道嗎?」
這話一出,殿中針落可聞。
顧晴坐在下邊看著姜辭,面色陰沉得可怕,狐狸眼裡藏著兇光,那眼神像是要把她看出洞來,黑色的瞳仁看不見底,裡頭像是藏著一條巨蟒,吐出的信子裡帶著歹毒的恨意。
林鴻鳴也停了,他沒看顧晴,也看著姜辭,像是在斟酌她話裡,到底幾分對錯。
一時之間,小亭內風雲湧動。
恰是這時,一抹淺白的身影走了進來,江逾明端著藥,直直朝姜辭走來,清朗如月的身影直接把顧晴的兇光衝散。
他把人擋了個全,連一片衣角都沒餘出,還用口型對她說「喝藥」。
姜辭挑眉接過,眼底裡有了笑。
顧晴也知自己失禮,卻無人關心她的窘迫,上頭兩個氣勢如山的男子坐在姜辭身旁,直接把她擠成了一隻螞蟻,她尷尬地笑著:「我是不是親生的,我還不知道嘛……」
姜辭抿藥,半晌沒說話,江逾明側頭看她,知道她在玩——
被看出來了。
姜辭低頭喝藥,杯盞裡的藥被她吹出一層又一層的漣漪。
沒過多久,支著她手臂的桌案輕震,是江逾明敲了桌案。
姜辭把它理解為無聲的催促,鴉羽般的睫毛遮住了他會說話的眼睛,姜辭從他的情緒裡感覺到他說的是:想把你帶走。
姜辭收到訊號,一臉天真道:「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問。」
聽到這話,男人急了:「晴兒真是我女兒!她腳踝上有三顆痣,我還有她的玉佩!」
姜辭放了她一馬,顧晴整個人鬆了一口氣,起身後,和顏悅色地對那對老夫婦笑:「兩位丟了女兒,很是心急,我可以理解,但很遺憾我並非你們的女兒……天下之大,腳踝上有痣的人何其多?除了我,應當還有許多人。至於什麼玉佩……我全然不知,你們可能認錯人了。」
男人目眥盡裂,撕心裂肺地吼道:「晴兒!你不能不認爹啊!」
言畢,在場聞者,皆為悲傷。
只有顧晴分毫不為所動,她溫聲道:「兩位千里迢迢遠到奉京,想來定是一路辛苦,愛女之心也是天地可鑑,我深受感動,到底相逢一場,這樣吧,兩位回家的事,就讓我來辦。」
說著,章媽媽上前,往那人手裡塞了一袋錢。
男人的眼睛立馬就直了,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頓時啞然。
到底是鬧劇一場,眾人浩浩蕩蕩地來,又浩浩蕩蕩地走。
只是那倆夫婦剛出侯府,便被人蒙著臉,拖進了窄巷。
一陣暴虐毒打,不知從何時開始,也不知是何時結束,到最後,男人只依稀記得,他被人狠狠踩住了頭,那人問他:「到底收了多少錢,竟敢來汙衊我們夫人!」
他起初還堅持,到後來,也意識到堅持無用,不知是不行了,還是怕了,他顫巍巍地認了:「是有人指使,我們和晴兒毫無關係!大人,大人!您就饒了我們吧……」
音落,顧晴淚眼汪汪地看著林鴻鳴:「真相已出,這回老爺能信我了吧?」
林鴻鳴摟住顧晴的腰,看著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我也是這幾日繃得太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