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各茶館酒肆都在討論近年的大案,言之鑿鑿說冤案震怒了上天,這才不數月不雨。
小春茶樓也是難得熱鬧,百姓們吵吵嚷嚷地聊著案子,吵了吵去,近年算得上大案的還真沒有,要論只能提一個戶部尚書常敬廬的毒刺案——眾人談到這事,皆是心領神會的噤了聲,下意識岔開話題。後頭又有人說起先前的雷呈殺人案,說這個案子結得草草,推一個自殺的獄卒頂罪,太可疑了。
「如今這情形,沒有冤案,也要弄出個冤案來。」姜辭看著外頭高談闊論的大老爺們,忍不住唏噓。
「可就算如此,到時老天爺不下雨,百姓還是不滿意。」
「但若是下了,這事不就解決了?」姜辭支著下巴,語氣悠悠。
這老天爺本就是陰晴不定,誰能算得準?雲霜搖頭,說:「奴婢覺得,人算不如天算。」
「我倒是覺得,天算不如天家算。」姜辭饒有興致,政事她不懂,大抵也就隨口一說。
如今皇上剛剛幽居,這邊立馬傳出「人怨」風聲,太快,也不得不讓人起疑,皇上若是真有心祈雨,欽天監便早該算吉時,讓皇上連著三日白白丟人,他是不惜命嗎?
姜辭只覺得這裡頭,都是天家在算計。
雲霜聽不明白,愣愣地聽著。
姜辭也不多說,多說多錯,拍了拍雲霜的肩:「回去了。」
「今日怎的回去這般早?」雲霜愣了一下,恍然,「明日是世子生辰啊!」
江逾明這幾日跟著皇上祈雨,起的早,也不知明日何時要走,明日姜辭得聽著江逾明起身,給他弄碗長壽麵。
這幾日變故頗多,江逾明已經一連幾日沒回來用過晚膳了,夜裡回來得夜晚,這日算是早的了。他一進院門,便想往廂房去,不想屋內已經吹了燈。
她近日這般忙,該是睡了,江逾明抬頭望月,月盈已過,明日便是秋分了。
她應當是不記得了。
江逾明沐浴後,去了窄榻,被褥倒是早早鋪好。
一夜無話,就這麼睡了。
次日不過卯時,姜辭便醒了,她心裡惦記著事,沒敢多睡,起來瞄一眼,江逾明沒走,又躺下。
過了兩刻,睜開眼睛,又瞄一下,還沒醒,閉眼。
又過兩刻,到江逾明平日起身的時間了,姜辭一骨碌起身,沒想到江逾明還沒醒,啊——她又躺下了。
姜辭睜著眼看帳頂,隱隱覺得有些不對,江逾明還沒這麼晚起床過呢,可是他還睡著,姜辭也不好吵他,睜著眼等,生怕錯過了生辰。
這麼一躺,又是許久,迷迷糊糊到辰時四刻,姜辭聽見了一點響動——江逾明起了!
她忙下榻來,衣裳都沒換,穿著褻衣,探頭看他收被褥,小聲叫他:「江——逾——明——」
江逾明回頭:「你醒了。」
「我醒好早。」
「有事?」
姜辭笑了一下,同他說:「生辰快樂。」
江逾明疊著被褥的手一頓,先是「嗯」了聲,繼續疊被褥,「我平日不過生辰。」
「啊,我知道。」她重生的,她當然知道,「但我給你做了長壽麵。」
江逾明眨了下眼睛,她記得。
兩人梳洗後,去了偏廳用膳,廚娘端著昨日夫人吩咐的長壽麵,面色喜氣地進來,同世子道了聲吉樂。
江逾明淺淺應了,捏著筷子要吃麵,姜辭卻說等等。
「我在荊州學了個習俗,說是過生辰,要滾雞蛋。」姜辭給了他兩個雞蛋,告訴他要雙手對著揉搓,說這是「骨碌運氣」。
江逾明滾了雞蛋,又吃了長壽麵,已經快要巳時了,這才起身說是要去當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