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記》。
論俠義無雙,不如《射鵰英雄傳》。
就算論劇情奇詭,也不如金庸的另一部短篇《雪山飛狐》。
論感情真摯,似乎也不如《白馬嘯西風》。
過了二十歲,周霖有次重讀金庸全集,感受有了點不同,覺得《連城訣》有那麼點意思。
等到三十幾歲,周霖又一次重讀《連城訣》,終於發現了這本書的好處。
十幾歲讀書,只顧看個熱鬧。看的是英雄豪傑,看的是激烈的打鬥,更喜歡討論哪一個人的武功最強,哪一個俠女最漂亮。
二十幾歲讀書,有了價值判斷。看的是故事,更喜歡看書中的民族大義,俠客精神和愛恨情仇。
三十幾歲讀書,眼中模糊了好人和壞人的區別。什麼是好,什麼是壞,什麼是善,什麼是惡都變得不再那麼清晰。看的是命運,看的是性格,看的是每個人在命運擺弄下的掙扎和奮鬥。
不知為何,反正周霖在三十歲的時候喜歡上了這部在金庸諸多小說中並不起眼的作品。
所以說人是會變的,少年不識愁滋味,青年不屑愁滋味,到了中年,愁緒卻才下眉頭又上心頭,對《連城訣》裡的命運悲歡有了更深的感觸,也終於理解其中每個人的選擇。
好人壞人,善人惡人,真真假假,愛恨糾纏,到頭來只不過是黃土一捧,黃粱一夢。
而整部小說的最後一句,也是除了《白馬嘯西風》之外,周霖記憶最深的。
似乎狄雲一切的命運波折和悲歡離合都是在等這一句。
“他離了荊州城,抱著空心菜,匹馬走上了征途。他不願再在江湖上廝混,他要找一個人跡不到的荒僻之地,將空心菜養大成人。
他回到了藏邊的雪谷。鵝毛般的大雪又開始飄下,來到了昔日的山洞前。
突然之間,遠遠望見山洞前站著一個少女。
那是水笙!
她滿臉歡笑,向他飛奔過來,叫道:‘我等了你這麼久!我知道你終於會回來的。’
……”
不管喜歡還是不喜歡,《連城訣》都結束了。
一篇小說,把一本奄奄一息三流雜誌《武俠週刊》硬生生的拉到一流雜誌的銷量水準,《連城訣》創造了武俠圈的一個奇蹟。
之前楊慕俠提名《連城訣》進入今年俠客獎的最佳長篇小說候選名單的時候,還有人嗤之以鼻。
他們認為《連城訣》的故事並不算十分精彩,描寫也只是平常,只能算是一篇優秀小說,距離得獎還差得遠呢。
而隨著《武俠週刊》越賣越好,市面上也出現了一些傳言,說是因為週刊的整體質量上升才會有現在的成績,並不是《連城訣》的功勞。
種種說法流傳,當事人之一的周霖卻是一點都不在意。
他正跟耿雲鶴通著電話。
“根據目前的銷售情況,十八萬冊應該是沒問題了。”自從《連城訣》連載以來,耿雲鶴每次給周霖打電話都是先帶來好訊息。
“挺好。”周霖淡淡的道。
耿雲鶴說了一通銷量的喜人形勢,忽然話鋒一轉道:“昨天幾個股東都給我打了電話,問你的情況,我並沒說太多。現在《連城訣》也連載完了,你有什麼打算?”
“很簡單啊,就像上次跟你談的那樣,提條件唄。”周霖道。
耿雲鶴道:“現在銷量這麼好,週刊的股份價值暴漲到以前的好幾倍,那些傢伙怎麼捨得掏出來。”
“那就讓他們看看我的價值。”周霖笑了。
耿雲鶴也笑了,不過他還是道:“不管怎麼說,還是得做點樣子出來吧?不如你週末來深城一趟,跟他們聊聊,我想有些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