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錦此生從未走出過京都,現下自然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可見到了,卻也只能呼吸一滯,為這壯美江山震撼,可震撼之下,卻也蔓延爬上深深的無力與孤寂。
這山巔飛舞紛亂的雪,只在山巔下著,竟不是同一個季節地活在同一個世界。
白錦輕輕地上前一步,踮起腳來給那人撐傘,一邊伸手撣去他衣上的風雪,卻發現那人穿得極薄。這樣的雪天,竟凍不死麼……
玄綦早便知身後站著個人,卻依舊被白錦的動作嚇了一跳,微微躲開她的動作,轉過身來低頭看她。
白錦這才清晰地看到了玄綦的面容,忍不住一個晃神。
那人的膚色極白,像是常年不見光的樣子,幾乎要和雪融為一體。而臉面上的五官也像是冰雕的一般,鼻骨挺拔,俊美得異常,並不過分凌冽也不過分柔和,又搭上這樣毫無起伏的神情,便更不像是個活物。而渾身散發著的氣息,也不知是不是在山巔久了,竟也同冰雪一般冷得刺骨,寒得生畏。
可那人的眸子才是最醒目的,是一種澄澈純粹的湛藍色,比大晴的藍天都要乾淨三分,加上好看的形狀和濃密纖長的黑睫,便更似是瓷器一般精緻易碎。而靠近眼角的下睫處,有一滴墨色的淚痣,生生帶了三分茫然,三分脆弱。
說起來這玄帝已經二十有六也算快步入而立,可面目卻似乎在這山巔凍結了一般,依舊是個朗朗少年。
白錦平生都沒見過這樣的面貌,更沒想過這大邑的君主會是這般長相。
湛藍的眸子和淚痣……
為何主宰江山的君王,生了這副孱弱精細的面貌,讓人看一眼便覺得心裡發酸?
只是那人在長睫輕顫之下,帶了幾分慌亂。
眉心的硃砂痣……禁忌之體……玄、絮。
這是另一個麼,他所謂的救贖?
兩人就這般無言地對視了良久。
終究還是白錦在那人太過冰涼坦蕩的目光之前敗下陣來,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覺得自己不論說些什麼在這人面前定都愚鈍得像只剛生出來的猿猴,而她的手依舊舉著,固執地給他打著傘。
玄綦這才注意到了白錦微微發顫的足尖,伸出手來無言地接過她手中的傘柄,卻似乎是被上面的餘溫燙到了,微不可見地將手向上移了移,握在傘柄中部。
白錦看到他的動作,這才想起來眼前的人是她貼心的救命恩人,便有了些膽子,想起之前要來找他的真正目的,開口道:“我餓了,你有吃的嗎?”白錦小心地說完這句話,抬眸看了看四周,便見著周遭依舊寒氣瀰漫白雪皚皚,也有些心驚膽戰。
玄綦只是看了她一眼,依舊沒什麼表情,轉而撐著傘提步向內走去。卻也刻意放緩了腳步,讓白錦跟在他身邊站在傘下。
白錦努力地在這樣的雪地裡跟著如履平地的那人走著,腦海中挖空心思地要和她的主子講講話拉近拉近關係,看她這主子也不像是個平易近人的貨色,若是伺候不好落了罪也就糟了。便道:“我叫白錦,是大祭司讓我上山來照顧你的,你今後要有什麼吩咐,就儘管告訴我,我一定把你照顧的好好的……山頂上著麼冷,我看你怎麼就穿了這麼一點,就算有內力,要是凍壞了身子骨也不好……”
就在她絮絮叨叨的時候,她身邊的人卻依舊是不發一言兀自朝前走,好似聽不見一般,可是白錦細想,她方才說要吃飯的時候,他也是聽得見的啊,便小心地張口問:“你是……不能講話嗎?”
玄綦聞言只是看了她一眼,也不知是什麼意味。
白錦收到那涼颼颼的視線幾乎要嚇得尿褲子,這才發覺自己說了些不該說的話,便道:“那你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我直呼‘你’太冒犯了,叫玄帝又顯老。”白錦也不知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