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後,就不曾問過別人和聲音有關的問題。”是不想讓別人困擾,也是不想提起自己失聰的事。
失去就當作沒有了,反正不過是聽不見,又不是行動不便,比起來他還能跑、能跳、能看得很遠,他唯有百分之一的不正常。
“聽不見會讓你覺得自卑嗎?”她的問題很尖銳。
“不會。”只是有遺憾。
沉默在兩人之間瀰漫。
冬日的海邊海風有點大,封颯月把一頭長髮紮在腦後,但隨風飄揚的髮絲輕輕拍打他的面容,有點癢。
這是他們曾經生活過的小鎮,有許許多多的回憶和好多好多重要的人,只不過當歲月踏過這片土地,世事也經過不少變化,曾經和他們有關聯的人可能逝去,或者離開這裡,到現在連他們自己都不屬於這裡。
“叔叔,你們是外來客嗎?”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小鬼頭問。
相良陸鬥和封颯月相視一笑。
以前他們也曾經這樣問過不認識的外地人,現在反倒被如此詢問。
都三十年了,“外來客”這個詞兒還存在。
封颯月搖搖頭,“我們以前住過這裡。”
小男孩招來更多同伴,不一會兒他們身邊圍滿了孩子。
“以前?多久以前?”有人這麼問。
“嗯……在你們都還沒出生的時候。”相良陸鬥搖頭晃腦的回答。
“我今年七歲,那是八年前囉。”有個小女孩扳著手指,計算他說的時間點。
如銀鈴般的笑聲迴盪在海風中,封颯月忍俊不住,“不,是在更久之前。”
小孩子的童言童語真的很天真。
“你們以前住在哪裡?”
這個問題引起孩子們的熱烈討論,大家紛紛猜測是不是在自己家附近的空屋。
“咦?對了,不知道奧馬特還在不在?”
奧馬特是以前她母親的孃家,最後幾個外國叔叔結婚也紛紛離開家中,然後她舅舅在國外當職業賽車選手,奧馬特的人幾乎都走光了,就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人在,或許房子早就賣給別人了。
“回去看看不就知道!”相良陸鬥提議。
他外婆家也在外婆過世後售出,所以他母親常說在臺灣她只剩親人,沒有孃家了。
站起身,封颯月拍拍屁股的灰塵,拉起他。
“走吧。”
在前往奧馬特舊址的路上,跟以前很不一樣。
新的建築,新的街景,連門牌都是新的。
以往他們還是小孩時,走在路上都會和整條街的叔叔伯伯、阿姨伯母打招呼,一把年紀還在賣豆漿的林爺爺,這個時間總會推著他的小攤子往回家的路上前進,七嘴八舌掛的葉阿姨和陳奶奶都會給他們糖吃,乘機從他們身上打探附近的八卦訊息,好消磨時間,但是這些人都已經不在了。
原本回去的路,變成前往的路,那些打招呼的人,有大半長眠在這塊土地下。連心情都有點感傷。
“欸,王伯伯的雜貨店還在耶!”封颯月發現熟悉的雜貨店,趕緊拉著相良陸鬥往那兒跑去。
舊式的雜貨店裡彷彿還停留在過去,時間在這裡留下的痕跡大概只有那越來越昏暗的老電燈泡,和泛黃的日曆。
“王伯伯還是沒有撕日曆呀。”盯著上面的日期,還是小時候看到的民國七十二年九月十七日。
互看一眼,他們異口同聲——
“哈!九星連珠日!”
然後不可抑制的大笑。
小時候王伯伯老愛跟他們說那些有的沒有的傳說故事,長大以後回想起來,那時雖然半信半疑,卻是個美好的回憶,大夥從家裡搬來小板凳,咬著棒冰,聽著王伯伯精彩絕倫的科幻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