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鄭覃做傳,紀念他在金人攻破明州時不屈自沉地事蹟,故此算起來,史家對鄭家還有揚名青史之恩。
兩家又多次聯姻,關係比起客居於史家的余天錫還要親密一些。
他如今身份也是適合,正好待職於國子監,舉薦他為沂王嗣子教授,必不會引人疑竇。
不過史彌遠也知道。鄭清之此人與余天錫不同。他也是官宦世家,心氣極高地。又素有大志,才華也極出眾,對待此人,不能象對余天錫那般揮來喝去,須得考慮一個萬全之策才行。
“嗯……你放出風聲,只道我要為先父辦佛事。”沉吟子一會兒之後,史彌遠對那人道。
那人正是史彌遠門閣秦天錫,傳聞為秦檜後人,史彌遠替秦檜恢復了“忠獻”諡號,他極是感激,故此才會對史氏忠心耿耿。得了史彌遠吩咐之後,他果然放出風聲,只道丞相史公將在淨慈寺為亡父做佛事。
史彌遠向來篤信佛釋,為他亡父做佛事,這既不至引人生疑,又可將親友召至淨慈寺。鄭清之聽得這個訊息,果然在佛事當日到了淨慈寺,一番祭拜之後,史彌遠卻將他留下,引至淨慈寺慧日閣。
這慧日閣卻是靜慈寺最高所在,原是給那些遊覽賞玩之文人墨客觀日出的,史彌遠來做佛事,那些普通遊玩之人自然進不得內,故此若上一座樓閣,只有史彌遠與鄭清之二人。二人通家世交,言談間自是笑語晏晏,登得這高處時,冷風一吹,都覺精神一振。
“蘇子瞻詞雲,高處不勝寒,便是如此啊。”史彌遠拍了拍欄杆,喟然嘆息道。
“相公何出此言,蘇子瞻終其一生皆不得志,故有此等感慨,相公位極人臣,上逢盛世明主,下有群僚攘助,為何會有此等感慨?”被史彌遠拉得上樓,鄭清之便知他有要事相商,見他不直截了當地說出來,卻繞著彎兒,他便笑道:“莫非相公起了田園之思?”
“雖有退隱之心,卻非退隱之時啊。”兩人通家之好,鄭清之言語之中雖有調侃,史彌遠卻不以為意,他撫著欄杆,極目遠望,見群山如萬馬奔騰,河流如魚網縱橫,田地似棋格,阡陌似棋線,而那人則有如棋子,心中原本裝出來的感慨倒成了真:“這大好江山!”
鄭清之心中一動,史彌遠極深沉之人,此時這般作態,雖說出自內心,在鄭清之眼中,也是別有用意。他默然閉嘴,沒有接過話題,史彌遠望了他一眼,低聲說道:“這大好江山,不知十年之後又是由誰主宰沉浮!”
這話說得極是狂妄,鄭清之一凜,史彌遠執掌權柄十餘載,內結皇后外聯重臣,權勢之盛便是天子也避讓三分,前些時日那個意欲殺他的殿前司同正將華嶽,天子原本只是想流放,卻生生被他杖殺,事後天子也只能預設。他此時說出這番話來,莫非心有二意?
“文叔,天子龍體欠安,這數年來,雖是勤勉,卻不知還能支撐到何時。”史彌遠盯著鄭清之眼睛,眨也不眨一下:“那位皇子不堪重負,若是天子有個萬一,如之奈何?”
鄭清之有些惶然地看了看四周,他們站在樓閣之頂,放眼四處,再無一人。這讓鄭清之稍稍安心,他有些埋怨地道:“相公,此事與我何干,為何要說與我聽?”
“沂王嗣子貴誠,生有異相,賢且沉穩,如今正欲擇講官。文叔,你可願替我教授嗣子,以備來日?”史彌遠說到此處,也不禁壓低了聲音。
“這!”鄭清之向後退了一步,他實是不願捲入這等事情之中,為人臣私議廢立之事,實是大逆不道!
史彌遠苦笑著將他又拉了過來,指了指自家辦佛事之處,長長嘆息了一聲:“此非我之意,乃先君之策也。”
史彌遠此語,則是動之以情了,史彌遠之父史浩,當初曾上書勸諫高宗皇帝,於二王子中擇其一為儲,並由得名聲遠播。史浩於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