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批絹布嗎?”
“當然記得。”那還是他的安排。那時方鎮上的一支亂軍攻進長安,京畿動盪,絹布價格一跌再跌,蘇回則勸服織布行的掌櫃們大量買進,待價位上漲時再丟擲去。果不其然,動亂於不久之後平復,但朝廷卻需要大量的布匹財寶來安撫叛軍,絹布開始吃緊。“我走之前不是說過時機已經成熟,讓他們脫手了嗎?”蘇回說罷,微微蹙眉,“他們沒有?”
桑幼搖搖頭。“織布行的掌櫃們原想著價位能再漲一漲,再漲一漲,於是一直將貨物寄在牙行裡,誰知今年一開春就傳出了要挖漕河的訊息,到那時北有洛陽南有揚州,大批上乘的帛練就會被運到長安來。公子,咱們的絹布怕是要活活跌死在手裡了!”桑幼擔憂得好像天都會塌下來。
“先別慌。”蘇回沉吟道,“已經進行到哪一步了?”
“啥?”
蘇回道:“這還只是個說法,還是章議已經批下來了?朝中其他大僚怎麼說?運河也不是說修就修,這麼大的工程,朝廷如今根本拿不出錢來,那位運轉使預備如何,這些你都打聽清楚了嗎?”
“啊,這……”桑幼被他問得一頭是汗,結結巴巴。
蘇回慢慢地靠回了枕墊上。他也不對桑幼多加苛求,只是心裡已有了數,傅染既死,他須得重新找一個能替自己省些心力的幫手了。
“那麼,商會里的人準備怎麼解決那批絹布?”
“哦,”桑幼忙道,“這些天他們日日來會館鬧事,說是要趁明年河水解凍之前把貨按賤價賣出去,本錢能收回多少是多少;這幾日倒是消停了,準備湊一筆賄賂,到那個馮運使那處走走門道,看是能不能把這條河的打算給廢嘍。”
蘇回不以為意地笑了,“姓馮的可都是些清高的讀書人,只怕他們連馮家的門檻都進不去呢。何況,河道是一定要開的,我看多修條水路也沒什麼不好,往後南北往來行商運貨也會更方便。”
“可日後長安的生意越來越難做,這可怎麼辦啊?”桑幼說著,皺著眉頭,嘆了一大口氣,“公子,你說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這些年,什麼都跑到江南去了?錢往江南流,貨往江南流,人也往江南流,現在當官的還要伸手把江南給牽過來,江南什麼時候能消下去呀!”
“南方有太平日子過,大家自然就都去南方了。‘寧做太平犬,不做亂離人。’就是這麼個道理。”
相比如今的長安,外面其實已經有了更大更繁華的世界。但有些人,看來只要長安就能滿足了。
桑幼不知蘇回是在看那姑娘還是僅僅在沉思,過了一會兒,忍不住問:“那麼依公子看,該怎麼辦呢?”
蘇回依舊維持著原來的姿勢,入神得好像沒有聽見他的話,就在桑幼準備第二次開口時,他回過頭道:“晉王最近可還在京師?”
桑幼不明所以,但還是答道:“哦,在的。不知為何,先帝的國喪已經結束,他卻沒有回到藩地。”
“啊……”蘇回沉吟道,“許久沒有登門拜訪,看來,該準備準備了。”
馬車在這時顛簸了一下,阿蘅一時不察,磕到了下巴,她索性放下車帷坐回原位,聽他二人說話。桑幼道:“對了,還有一件事是不那麼緊要的。原來的鴻臚寺卿就要離任了,這回從端州遷來一位新人。吏部的杜尚書來函,說是接風宴的事讓公子關照關照呢!”
“是麼。”蘇回慢慢地摩挲著指腹,道:“該謝謝他把這麼一個‘親賢’的機會交給蘇某了。你告訴他,宴用場所就定在蘇家的庭園吧。”
“那現下我們是先回會館還是先去尚書府呢?”桑幼問道。蘇回沉默片刻,轉過頭去問阿蘅:“你預備怎麼辦?”
“啊。”阿蘅怔了一下。是了,他們這一路結伴而行只是在諸番意外下半推半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