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院子遠比西苑的文成居複雜多了。文成居以簡約為主,而這個宅院卻處處顯示著奢華高調,而兩者的建築風格也是迥乎不同。一路走來,七兮也算是開了眼界。
“喂,山雞!你不是乞丐嗎?怎麼會認識這種地方?”七兮坐在內院的鞦韆架上,逼問喝著酒一臉享受的重明鳥。
大約是喝了許多酒的緣故,重明鳥平凡乾淨的面上增添了幾分紅暈。長長地打了個飽嗝,重明醉了 ;似的傻笑幾聲,突然將胳膊靠在身邊一女子身上。注意,這只是客棧!那女子,正如“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所說,如同經過精心雕刻的美玉,純淨無暇。據沒喝酒前的重明鳥隆重介紹說,她叫“甄清”,“四清六活”嘛~~!
“重明哥,你喝醉了。”女子莞爾一笑,露出兩顆俏皮的虎牙。
重明鳥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甄清的話,倏地舉起銅質酒壺,整個人轉而撲到一邊的諦聽懷中,一時沒拿穩,酒水從壺口撒了出來。
“諦聽~~你喝啊!你就是個懦夫!”
喝醉了就撒酒瘋?諦聽微微皺起眉頭,看著羅衣上不斷蔓延的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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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麗的珠簾後,一頭梳雙螺的女子對著黃銅鏡,心情極好地畫著黛眉。“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她宛如夜鶯的歌聲在金碧輝煌的寢殿中響了起來。
“昭儀娘娘唱得真好聽。。。”她的身邊,一穿著桃紅色宮裝的侍女讚美著,一邊為她增添髮飾。原本聽說昭儀娘娘刁蠻無比,但在她看來,面前的這個美女明明就是溫文爾雅的名家女兒。
女子如同美人蕉般嬌豔欲滴的面容上揚起一彎淺淺的微笑,整個人如同廟宇中的仙子般神聖起來。
唐代女子的妝容別出心裁,在步驟上分為敷鉛粉、抹胭脂、畫黛眉、貼花鈿、描斜紅、塗唇脂六步。這名女子,已經完成了之前的三步。緊接著,女子熟悉地將剪成血紅石榴花形的茶油花餅用呵膠貼在眉心處。有了花細的點綴,燈光下的女子的容貌顯得更加精緻玲瓏,連一旁的宮女也不禁看呆了。
女子省略了面靨與斜紅兩步,因為她現在根本不喜歡在臉上塗太多東西。“故著胭脂輕輕染,淡施檀色注歌唇”。她優雅地開啟一個銀質圓盒,才發現裡面只剩下淡淡的紅色。
微微顰蹙之後,她放下盒子,吩咐道:“唇脂用完了,你再去取些。”
宮女微微躬身稱“是”,無比恭敬地退了出處。
幾乎在宮女離開的那一瞬間,她便長吁了一口氣。這宮裡規矩真是要多麻煩有多麻煩,她本是被稱為“逆天”的存在,在這裡居然還要被這些凡事困擾!要不是為了這個身體,要不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存在,她才沒那個興趣到這兒來呢!
若有所感,女子猛然回頭,發現一陌生男子正站在案几前,垂下薄薄的額髮,眯著狡黠的眼睛詭異地笑著。
“第一次見面,昭儀娘娘。我叫黃泉。”男子低沉的聲音猶如來自深海的礁石。
對上他的目光,女子深深地吸了口氣,站起身子,微微抬起下巴,倨傲地說道:“本宮可不認識你。本宮也不知道你背後到底是什麼人,居然敢到這裡撒野。”
黃泉神秘莫測地笑了笑,道:“我家大人說,昭儀娘娘伶牙俐齒、巧捷萬端,所以有些事情想要我轉告給您。”
女子橫眉冷豎,牙齒將下唇咬得死死的。手心之中,不覺冒出了冷汗。
“黃泉,不要嚇人。。。”背後的黃銅鏡面,忽然如同丟入石頭的水面似的泛起圈圈漣漪,恍惚之間,一黑衣少女的影像浮現。歸於平靜之後,她的容貌也清晰起來。
“就是你。。。有事要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