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受驚,螞蟻飛快地移動蔓散開。
圓子的睫毛顫了顫,並沒有被驚嚇到,仍舊淡然地坐在一旁,先是看了會那些飛跑的紅螞蟻,然後用棍子去戳弄磚下的泥土。以前爺爺告訴過他,這些小紅螞蟻是不會無緣無故聚集的,除非被毒物吸引。所以在磚下,一定藏著什麼有毒的東西。
那個小太監還在睡,睡得香了,鼻子裡哼哼著打呼嚕。
圓子把小木棍往地下戳,約莫一尺深,棍子碰到了什麼東西。他拋開棍子,用手去挖土。身後已經傳來了嘈雜的聲音,宮人們有條不紊地開始勞作,但由於高貴妃的囑託,不讓靠近正殿,沒人敢過來。
那個小太監也驚醒過來,看見圓子背對著他不知道幹什麼。
他早就習慣了這個小皇孫孤僻的性子,沒起疑心,只順嘴問了句:「需要奴才陪您玩嗎?」
圓子沉默地搖頭。小太監沒再說話,閉上眼,又打起了瞌睡。
圓子把土堆在一邊,手伸進洞裡,摸了會,摸出一個紅色的小瓶子。
圓子明白過來,這是一瓶毒藥,祖母把它藏在這裡,引來了小螞蟻。毒藥,他喜歡吃。圓子慢悠悠地把紅瓶子揣進自己的袖子裡,又把泥土和磚石都移回原位,用袖子把塵土擦得乾乾淨淨的。一切又都和原先一樣了。
但是……拿了祖母偷偷藏起來的東西,要不要和她知會一聲呢?
圓子歪著腦袋想了會,覺得還是要的。他站起來推門,門從裡頭拴上了,推不開,他便繞了路,到後面的小軒窗去。
本想推開窗子叫祖母去開門的,但隱隱約約的,聽見了說話聲……是祖母和那個壞女人的聲音。
壞女人問:「姑母,我真是想不明白,那個半瘋子已經瘋成那樣了,父皇怎麼還不廢了她?」
圓子疑惑地皺起眉頭,心想著:半瘋子是誰?
高貴妃的聲音帶些調笑:「飛荷,你是真的笨,還是假的笨?別說皇后瘋了,她就算是變成個流著鼻涕滿宮亂跑的傻子,陛下也不會因此廢了她。沈家是怎樣的煊赫之家,你還不清楚嗎?一門五侯,權勢之大,牽一髮動全身。況且,陛下潛龍時與她哥哥交好,兩人於患難中起勢,有手足之情。後來她哥哥死在戰場上,更是忠烈,陛下對皇后就算沒有愛意,也有斬不斷的情誼,他捨不得。只要沈皇后不犯大錯,陛下是不會廢了她的。」
「那今晚,她就該犯一個大錯了。」高飛荷也笑道,「姑母,您的計策真是妙極,不但給了陛下廢后的由頭,還能斷了四皇子與沈家的牽連。自從前太子失蹤後,沈家已經靜寂大半年了,像是在韜光養晦,只是最近,又和四皇子走得近了些。」
高貴妃哼了聲,低頭摸自己的指甲:「我可真是後悔,當初只是給他安一個罪名,卻沒有一舉毒死他。老四這人,說是皇子,卻沒在宮中待過幾日,他娘死得早,更沒人教養他,一身的壞習氣,我原先根本不不忌憚他。」
聽她說「毒」這個字時,高飛荷眼色微閃。
高貴妃繼續道:「老四聰明,兄弟幾個都比不過他,可他性子張揚極端,過於不羈。有人說他像是塞北漠上的雄鷹,但是這又不是好事。成也張狂,敗也張狂,我只等著他將自己害死的那天,誰想到會有今日!一顆滿是突刺的石頭,竟也會被打磨得圓滑……幾次三番壞我的好事!」
圓子踮腳趴在視窗,又迷惑了。半瘋子說的好像是溫柔的皇后娘娘,那老四是誰?
高貴妃最後的語氣幾乎咬牙切齒,高飛荷眼看著她,但心中想的和她根本不是一件事。
醞釀片刻,高飛荷忽然落下幾滴淚來:「姑母,我真是害怕,我怕以後我也會面對這樣的兄弟之爭。」
高貴妃皺眉看著她:「說的什麼胡話,你不是獨女?哪裡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