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亞利恩收起手機,抬起頭環顧四周。 這裡是三百七十一年前的泰坦羅斯小鎮的模樣,看上去與新鎮大致相同,在鎮子入口處,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冒險者酒館。 鎮中空無一人,街道上空空蕩蕩。路邊那鎮口酒館開啟的大門,在風中搖搖晃晃,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像是在對伊亞利恩發出邀請。 伊亞利恩接受了這個邀請,揹著巨劍走入酒館,吧檯前邊,坐著一位熟悉的銀色短髮的男子。 伊亞利恩神色微怔,走到他的身邊,拉開了一張吧檯椅坐下。 “你長大了。”雷轉頭看向自離別後就從未見面的兒子,欣慰地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你長得很像你母親。” “有很多人說我像您。”伊亞利恩順勢接話道,他不動聲色地擦了擦手心的汗珠,忽然有些不知道如何與他父親相處。 這片幻境裡的雷,和那個赫帕洛斯所構建的‘夢’中的‘雷’是不一樣的。 在那個‘夢’裡的兩人,均是赫帕洛斯根據它的記憶與印象、在兩人的一小片靈魂與情感上投射而出的幻影。如果要用莫馭的說法,大概是‘充分學習了關於他父母的一切,可以根據性格演算出反應的AI程式’。 但在這個由雷·艾克洛西亞的執念與靈魂為核心的幻境之中,這裡的一切都是真正的雷組成的。 ——或許混雜著一些汙染和其他死者的‘雜質’,但這確實是最接近雷本體的存在。 “像我,那可並不是一件什麼好事。”雷傷感地看向他面前的酒杯,“我們這條血脈,承載著無數重擔與責任……民眾的期望,那既是甘甜的美酒,也是壓在你心頭、讓你喘不過氣的詛咒。” “那種感覺,我懂得。”伊亞利恩輕聲道。 雷側過身,仔細地端詳著伊亞利恩,微微嘆了口氣:“我曾經以為,我可以成為一座高山,為你和你的母親撐起一片天,只要有我在,你就可以快快樂樂、無憂無慮地當個小王子,而不必揹負重擔,踽踽前行…… 但沒想到,終究還是讓你承擔起了一切。 這已經是多少個年頭了?” “第371年。”伊亞利恩答道。 “……你已經371歲了啊……是個男子漢了。”雷說,“你母親,她還好嗎?” “371年前,她沒能回到精靈領地。”伊亞利恩垂眸,長長的銀睫顫抖了一下,“她在光明教會西南邊陲的卡答茹安鎮外的中央山脈上與狼群奮戰到了最後一刻,救下了我,但卻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我被光明教會收養,並被選為聖子,差一點就成為光明神神降的容器…… 您放心,如今我已經叛離了光明教會,成為了阿姆特郡領主的騎士,我有了愛我的、支援我並且庇護我的人…… 前不久,我去取回了母親的遺骨,送回了精靈領地,才順著線索一路找到了這裡……” “是嗎……”雷也垂下眸,一滴淚水從他的臉上滑下,“我終究還是沒能護住她……也沒能護住你,我是個沒用的父親,也是個不稱職的王。” 伊亞利恩猶豫著伸出手,安慰地拍了拍雷挺拔的脊背:“我已經長大了,不需要您保護我了。” “跟我說說你的事情吧。”雷說,“放心,在這個幻境裡我們有非常充足的時間,在這裡三天,等同於外界一天。” 伊亞利恩點點頭,開始有些磕磕絆絆地講述他的過去。在伊亞利恩漫長的人生之中,他經歷過很多事情,有過極其多的、處理各種危機的經驗,但要論起與自己的父母相處,這還是頭一遭。 多智而近妖的腹黑騎士第一次感受到了手足無措與沒來由的緊張,連一向巧舌如簧的嘴都變得笨拙了起來。 他在記憶中挑挑揀揀,像每一個歸家的遊子一樣報喜不報憂,模糊地講述過他充滿坎坷、顛沛流離的童年,著重介紹了他的導師維蘭德和他的那一群聖子夥伴們,最後則是輕描淡寫地提了提他是如何運用小手段規避了神降,又是如何利用了莫伊烏的計劃,將自己綁上了世界同盟的大船,卻陰錯陽差地為自己發掘了一條唯一的生路。 “你經歷了太多苦難……”雷感慨地說,“即便你很努力地略去那些部分,但我多少也能猜得出來……我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