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瞳蹙起了眉頭。
卡歐斯看起來很糟糕,他瘦了很多,嘴唇在寒風中泛著一種不祥的青紫色。從窗戶縫隙中灌入的寒風讓這個裹著陳舊髒毛皮的中年男人不住地顫抖。
今天的北風又烈又猛,甚至連桌上擺著的油燈都被吹的左右搖晃,咔咔作響。
異瞳被那聲音攪得心煩,伸手扶正了那盞在風中飄搖的油燈,他認得這玩意兒是部落裡的金屬匠人手工打造出來的青銅油燈。燈的造型古怪,是個張開雙臂、手中託著燭盤的男人形態,上大下小、為了減輕重量做成了中空,甚至底部因為手工打造還坑坑窪窪十分不平整。
他略帶嫌棄地瞥了一眼那古怪的油燈,將它擺在了桌邊:“你不需要對我抱有這麼大的敵意,師父。”
卡歐斯嗤笑了一聲。
“這些年來,我有做過什麼對不起部落的事嗎?”異瞳自問自答:“並沒有。我一直認認真真、勤勤懇懇地傳達著世界意識的旨意,逐字逐句,沒有任何隱瞞。你很清楚這一點——每一次你都會派人去別的部落驗證。
可我的解讀無一次出錯,不是嗎?甚至我聽說,我做出的解讀還幫助幾個部落的蹩腳祭司們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進而改進了他們的解讀方式。”
“你很有天賦。澤拉克。”卡歐斯說,“你的能力遠勝於絕大多數星選之人,這一點無人能否認。但是,要想成為神明,不僅僅是有天賦就行。”
卡歐斯狠狠地用手指戳著異瞳的胸膛:“你得有一顆襯得上神明的、高潔的心!”
“我哪裡做得不對?”異瞳抓住了卡歐斯的手,心平氣和地道,“是,我是盜用了普拉的身份、欺騙了你們,但這個謊言沒有對你們產生任何影響。我究竟是叫澤拉克、抑或是普拉還是其他什麼,又與你們有什麼關係?
圖納部落與我有仇,他們欺我辱我,視我於無物,於是我對他們說了一個謊言。若不是他們自己無能聽不見世界意識的聲音、若不是普拉自己具有野心、想要保住不屬於他的祭司與少族長的位置,我這個計謀根本就不可能實施。
這是我的復仇,卻也是他們自己的所作所為導致的惡果!
可我對伊薩卡部落的人沒有任何虧欠。從我來到伊薩卡部落至今,除了老瘋子以外,可有其他人因我而死、因我而傷?”
“難道多萊特就該死?”卡歐斯一臉的不可置信,“他只是一個瘋瘋癲癲、意識不清的老傢伙,你為什麼要害他?”
“他知道的太多了。”異瞳平靜地道,“你們覺得他瘋,是因為他看到了另一個世界,那些超乎這個宇宙的知識令他瘋狂,也讓他知道了很多不該知道的事情。只要有人足夠耐心,就有可能從他那裡得知我的過去,我的秘密。
我只是在自保而已。”
“呵……”卡歐斯搖頭,冷笑道:“這就是問題所在。只是為了自保!呵!你可以為了自保殺死老瘋子,就可以為了自保殺死我,殺死這個部落的所有人!你的心、你考慮問題的前提,都是以你自身為出發點!你是個自私自利的冷血傢伙!”
“為自己多考慮一些有什麼不好?”異瞳反問,“而且我並沒有想要殺你,你好好地活到了現在,不是嗎?”
“別以為我不知道。”卡歐斯說,“那天你在屋外偷聽,早就被我們發現了。你不殺我,是因為我留下了指認你為兇手的遺言!是因為你還想在這個部落裡待下去!”
卡歐斯猛喘幾口氣,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離開這個部落,你明明可以遠走高飛,到一個不認識你的地方重新開始,到時你愛用什麼名字用什麼名字,愛用誰的身份用誰的身份,又有誰能指認你呢?”
“可我喜歡這個地方。”異瞳垂下了眉眼,流露出了一絲傷感,“或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