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份善念,也著實堪許啊!”
見皇帝已然將此事定性,沈環急忙俯身道:“微臣也以為,徐百戶此舉,雖然魯莽了些,但畢竟他這心裡頭是存著一份好心。更何況,孫勳這幾日,已經吃了我青衣衛裡幾十種手段,怕也是熬不過幾日了……陛下,像徐百戶這樣天性善良、品格忠誠、做事又勤勉的青年才俊,我青衣衛裡可為數不多啊!”
皇帝冷哼了一聲,卻道:“沈卿啊,朕將徐恪交到你的手裡,你平常可要嚴加督管、好生教導。器不磨不足以成大器啊……這徐恪雖善念可許,然行止失之於率性!如此孟浪,怎堪大任!”
頓了一頓,李重盛又道:“朕本想著,委徐卿一個巡查千戶之職,以彰他誓死保護欽差之功。嗯……如今看,他還需在這百戶的位置上,好生打磨歷練……”
沈環聞聽天子所言,內心不由得悚然一驚。他暗道天子原本竟要提拔徐恪為巡查千戶,那麼,原來的巡查千戶南宮不語呢?難道……他越是擔憂,事情就越是會出現。果不其然,隨後,李重盛抑揚頓挫的話語又高高傳來:
“這孫勳既已死,他這案子便可以結了。接下來,你這北安平司也不可一日無主。朕打算將南宮不語擢為北安平司千戶,品秩也如孫勳一般,特賜從三品。至於南宮的巡查之位麼,就給了你那個……什麼姓楊的百戶吧。”
“微臣領旨!”沈環見聖意已決,急忙躬身行禮道。
此時,沈環的內心,卻是一片凌寒之意。說起來,南宮不語跟了他十幾年,孫勳在的時候,幾乎就是他沈環最為信任的心腹手下。卻為何,今日聽得南宮不語竟然一躍而上,連升兩級,爬上了孫勳的位置,自己的心裡卻半點也高興不起來呢?對這一點,連沈環自己也想不清楚。但是,沈環的的確確是沒有半分的喜悅與興奮,反而在皇帝宣佈任命的那一刻,頓感一陣冰涼的寒意襲來,甚至於,還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噤。
“陛下,微臣今日已命人將孫勳閤府抄家,其家人也已全部收監。這孫勳一死,他家人該當如何處置?”沈環急忙又找了一個事由,向皇帝請旨。他這剛才的一番情狀,自然不願讓皇帝有絲毫察覺。
李重盛道:“孫勳犯的是謀逆,他既自承是主謀,便是十惡不赦的大罪!朕明日便會降旨,將他滿門抄斬!不過,朕聽說,昨日孫勳的兒子竟然被人劫
走……這是怎麼回事?”
沈環汗顏道:“回稟陛下,微臣失職,都怪微臣聽信裴才保所言,想著誘捕孫勳同黨,不想竟讓逆犯之子逃脫,請陛下治微臣之罪!”
李重盛卻溫言道:“算了,也怪朕事先沒有旨意。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孩子,逃了也就逃了吧!你也不要去責怪手下。接下去,把孫勳的那些個同宗同族,該抓的,都去抓了……三日後,一併問斬!”
“微臣遵旨!”沈環再次躬身行禮道。他不禁暗自心想:“三日後!也不等秋後勾決,便要這般急急處斬,看來,皇上這是要急於結案啊!畢竟都是你的兒子,手心與手背也都是你的肉!如今,主犯孫勳這一死,便落得個死無對證。恐怕,這也是你皇帝心中,最盼望的結果吧!”
“你去吧!”李重盛揮了揮手,顧自拿起一本奏摺翻看。沈環的這一次御前奏對,到此時便已結束。
“微臣告退!”沈環俯身施禮,恭恭敬敬地退到殿門口,將要轉身離去之時,卻徒聞皇帝又問了一句:
“那個……左武衛的李君羨,死了沒有?”
沈環急忙轉身上前,回道:“回陛下,李君羨關押在天牢內,雖然受了很多傷,但……還活著。”
“嗯……那就將他與孫勳的家人一道,三日後,午門外斬首了吧!”李重盛眼皮也沒有抬一下,他雙眼仍是盯著手中的奏本,淡然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