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康元七十一年、八月初三、未時、杭州城西、樓外樓、“清波月影”內】
“大師兄!……”方銘博舉酒與落陽對飲了一杯,問道:“銘博心中有一事不明,一直想請教大師兄,但卻不好意思出口……”
“何事不明?你問吧!”落陽將杯中酒飲盡,淡淡回道。
“以掌門師尊之蓋世武功,更添大師伯與四師叔合力,怎地杭州城北一戰,卻鎩羽而歸?非但徐無病那小子什麼事沒有,掌門師尊卻受了重傷?”
“徐恪哪裡是‘什麼事都沒有’?!”落陽哼了一聲回道:“他受了凡大師伯重棍一擊,當時右腿被打得骨斷筋碎,已形同廢人!”
“‘形同廢人’?我看未必吧……”方銘博冷哼了一聲道:“此人傷勢究竟如何,今日你我二人可都是親眼所見,非但已行走如常,且面色紅潤疾步如飛,哪裡來的‘形同廢人’?!”
“這個……?”落陽一時語塞,不由地有些疑惑道:“按說徐恪經我大師伯如此重棍相擊,他這條右腿斷無恢復之理,最起碼,也不可能旬月而愈,這中間到底是……是有什麼隱情……抑或是得了神醫救治……或是有高人暗裡相助……?這倒是難說的了……”他一邊說一邊搖頭,顯然是難以相信,以徐恪右腿的傷情,不可能會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恢復如常。
“哼哼!……”方銘博哼哈了幾聲,隨之不以為然道:“哪有什麼隱情?杭州城就這麼大點地方,可沒聽說過有什麼神醫住在此地。至於什麼‘有高人暗裡相助’,徐無病身邊那幾個人,李秋不過是文官一個,其餘他兩個百戶手下,我看手段也是平常,只今日那個白鬍子老頭,容貌雖醜,內功倒是不弱,可也稱不上什麼‘高人’……依我看,那徐無病之所以捱了大師伯一棍還能這麼快痊癒如初……”他頓了一頓,又斜睨了落陽一眼,這才慢吞吞地說道:“莫不是大師伯當日……想著那徐無病畢竟是青衣衛千戶,故意對他手下留情吧?”
落陽本就對方銘博沒有多少好感,此刻見他一副倨傲不尊的模樣,更兼言語中對師門長者不敬,不由地心中頓起一股怒火,他猛地一拍桌子,手指著方銘博的鼻子怒斥道:
“方銘博!你說的這是什麼屁話!大師伯的親傳弟子孫師兄死在徐恪那廝的劍下,那是我親眼所見!大師伯與那徐恪有血海深仇,又怎地會對他‘手下留情’?!你身為少山外門弟子,非但至今未能完成掌門之所託,且對我大師伯竟還敢如此出言不遜!你……你……你……”他手指著方銘博,心中怒意勃發,原本想著要痛斥對方一番,但驀地想到此地畢竟是杭州,在別人的地頭上,也不能把話說得太絕,是以手指空中,一時間,氣得滿面通紅,卻有些說不下去。
“是銘博失言,銘博失言了,還望大師兄恕罪,大師兄恕罪!……”方銘博見那落陽突然間便勃然大怒,心下倒也是一愣,見對方作勢欲起,彷彿便要與他拔劍相向,他忙起身向落陽賠禮,口中忙不迭地連聲道歉。
“銘博口無遮攔,言語中若有不是之處,還望大師兄看在大家都是同門師兄弟的份上,多多擔待、多多擔待……”
落陽哼了一聲,朝方銘博揮了揮手,示意他從容落座。他望了望酒樓四周,心中暗道,自己這是怎麼了?怎地一言不合就想與方銘博動手?若是自己果真向他拔劍,此事被掌門師尊知道,那定然是逃不脫師尊一頓重罰了。
“……”
方銘博旋即落座,接下來,兩人就這麼相對而坐著,各自卻都無言,窗外雖有數不盡的西湖美景,這兩人卻都無心欣賞,“清波月影”雅間之內,一時間,便只有一片默然。
落陽抬眼看了看方銘博,見對方雖是一臉謙恭之狀,言語間也是懇切無比的神情,但不知怎地,心中對此人無論如何也生不出任何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