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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以死明貞潔(四)

【大乾康元七十一年、八月初九、未時、長安城、永昌坊、李府內】

李君羨半日未曾上值,其在南廳的巡查千戶公事房內,文書便已堆積如山,都督沈環甚覺訝異,便命北安平司首席百戶古材香前往探視。

古百戶甫至李府大門口,便聽得府內鑼鼓喧天、笙管齊鳴,葬樂之聲大作,裡面好似在舉行一場盛大的葬禮。他心中驚詫,忙疾步走入李府內院,便見李君羨一身縞衣、頭戴白帽,在一口巨大的黑漆棺木前靜坐。

古材香見整一座李府內都是忙前忙後操辦喪事之人,前院中坐滿了道士,後院裡擠滿了和尚,他暗忖喪事規模如此之大,那位仙逝之人想必是李大人尊長,當下不由分說便奔到靈位牌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面朝靈牌磕了三個響頭。

古材香不知棺木內躺著何人,起身之後忙抱拳施禮,神情肅穆,朝李君羨問道:

“李大人,不知貴府何人仙去?”

李君羨木然地看了古材香一眼,“是我的摯友,明月!”

“明月?”古材香聽得耳熟,抬眼往靈牌上看去,果見上書“摯友明月之靈位”字樣,他心中驚詫更甚,但還不敢確定,接著問道:

“李大人,您說的可是前者從翠雲樓中離開的明月姑娘?”

李君羨臉色一沉,冷冷道:

“明月姑娘冰心玉質,一直是我李府的管家。她非但是我府中管家,更是我李君羨平生摯友!如若再有人敢說她翠雲樓之事,便是與我李某人過不去!”

古材香聽得心中懊惱,心道那明月不過是翠雲樓中一個頭牌娼妓,今日我古某人可真是倒黴之極矣,竟朝那娼妓連磕了三個響頭!然而頭已磕出斷無挽回之理,當著李君羨的面他又不便發作,當下只得朝李君羨略略拱手,連“大人節哀”幾字也不願出口,扭頭出門就直奔青衣衛而去。

回到青衣衛之後,古材香越想方才之事就越覺晦氣,當下就將此事稟報了北司千戶張木燁。張木燁聞聽之後,心下不免嘖嘖稱奇,隨即便與古材香一道,來到南廳的都督公房,將此事告知于都督沈環。

兩人本以為沈環聞知此事後必然心中不快,甚而會聯名具折上書,向皇帝彈劾李君羨。畢竟,李君羨身為青衣衛四品巡查千戶,未曾告假便不來青衣衛上值,這還算小事,然其竟在家中為一青樓娼妓大肆操辦喪事,還在靈位牌上大書“摯友明月之靈位”,大乾堂堂一位四品千戶,竟與昔日翠雲樓的頭牌成了一對摯友,這件事若是在朝中傳了開去,青衣衛臉面何存?

況且,如今的青衣衛裡,誰都知道,原本該與都督互為表裡、相互照拂的巡查千戶,此時卻與都督形同陌路;原本該與都督平分秋色、相互抗衡的北安平司千戶,此時卻與都督暗通有無隱然有結為一體之勢。那麼照常理分析,李君羨做下如此有違綱常之事,沈環豈能容他放肆?

令張木燁與古材香都大感意外的是,沈環聽聞此事之後,非但面上毫無慍怒之色,反倒是呷了一口名茶之後,笑著讚許道:

“咱們這位李大千戶果然是與眾不同呀!一個昔日的頭牌名妓,他竟敢引為府內總管,此事已非尋常人之所能。女管家死後,他還要為其大辦喪事,竟連來衛裡上值都顧不上,且喪事的規制已如同亡妻一般,如此性情中人,試問全天下男子中,有幾人能做到?愛憎分明、毫不掩飾,此男兒真本色也!我沈某人平生佩服之人不多,他李君羨算一個!”

張木燁與古材香聽得面面相覷,心中委實不是滋味,對於李君羨浮浪放縱之舉,既見沈都督都不曾責怪,他二人自是愈加沒話好說,當下兩人起身,拱手告辭。

張木燁心中卻是多了一層心思。他反覆咀嚼著沈環“愛憎分明、毫不掩飾。”八個字,心中思來想去,總覺得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