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要說變成那個樣子,我不可能不義,也不可能不仁,所以你就不要叫我仁義。 。 想看書來
義與利之間(5)
主持人:這樣看來,莊子是認為,人們只要按照原本的德行去做事,就可以了,不用為了這個義而做出一副特別仁義的樣子,然後再大張旗鼓地去宣揚、表態。就好比老子對孔子說,這也是記載在《莊子》裡的,說飛揚的米糠掉進了眼睛,天地四方看來位置都變了;蚊虻叮咬到面板,人人整夜都無法入睡;仁義作祟而擾亂我的心,沒有比它更大的禍害了。這對仁義似乎是有點看不上眼的。
傅佩榮:或許我們該轉個彎來看莊子的另外一段話。莊子說,你看一隻鶴,腳太長了吧;一隻鴨子,腳太短吧。現在我們想辦法把它中和一下,把鶴腳弄短一點,把鴨子腳弄長一點,這兩個動物都會受不了,都苦得不得了。你為什麼不讓鶴當鶴,鴨子當鴨子呢?像白鶴,它沒有洗澡就是那麼白啊,烏鴉沒有去染黑,也是那麼黑啊,這就叫做自然的、天生的。莊子喜歡使用各種生物的情況做比喻。我們發現莊子不會反對仁義這些好事情。你做好事,你守規則,莊子不會反對。他反對你把它當作一回事,就好像說,某某人很講究仁義,某某人很有信用,但是他們本來的情況也有不太理想的一部分,你一把它當一回事,我們人人都要向他們學習。這樣一來,每一個人都忘記了自己本來有可貴的部分,就是說,存在自然的本真的這一方面,我們最應該珍惜,因為只有本真才能夠保持恆久。
主持人:這裡面可能是莊子擔心有些人會變得虛偽,那麼,同樣帶“真”字的還有一個“真小人”,真小人好嗎?有人說,真小人比偽君子可愛。
傅佩榮:這確實是很好的問題。因為偽君子、真小人這種說法常常可以聽到。我倒想把它分類更完整一點。有偽君子就有真君子,由內而發,真正願意做好事,像儒家講的人性向善,孔子、孟子有誰敢說他們是偽君子?真君子,殺身成仁,捨生取義,真是好漢。真小人,也有很多偽小人,偽小人什麼意思呢?好處來了,我就裝小人,他其實不見得是真正的小人,他只是為了外在的某種利益。我們平常只說到偽君子、真小人,但是有一個問題,如果你把真小人當作一個有點或者是一個比較理想的情況的話,請問,誰不會當真小人?臉皮一扯破,都是真小人啊,見利忘義誰不會呢?所以說真小人,說至少他沒有偽裝,可他表現出的是人的劣根性這一面,不偽裝就變成赤裸裸的飛禽走獸一樣的,你說他好嗎?這不符合莊子的要求。莊子基本上是“外化而內不化”,這個我們以後會特別加以說明,也就是說外表儘量尊重社會規範,決不會讓你覺得我這個人標新立異、特立獨行,外表跟別人完全一樣,這是老子的“和光同塵”;但是,內心不化,我內心裡面與“道”結合,這一點絕不放棄。我們可以說,莊子外表恐怕就是平凡人,內心裡面是一個真君子。我們說莊子是真君子,可能不太適合,應該講“真人”,我每一次念莊子的書,看到真人都覺得很慚愧,似乎大多數人都是假人。
主持人:“真人”這個詞聽起來挺玄的,過去總是神話當中才出現真人、得道的人,什麼太乙真人等等,那麼,您為什麼會感覺到,看到真人就會想到假人呢?
傅佩榮:所有的詞都是相對的,我們剛剛講了真人之外,還有很多不同的人,真人、神人、至人、天人,最後當然還有聖人,但是莊子的聖人與孔子的聖人不一樣。講真人,我為什麼覺得慚愧呢?是因為最羨慕的就是他筆下的真人,八個字:其寢不夢,其覺無憂。睡覺時不做夢,醒來後沒煩惱。我是一睡覺就做夢,一醒來就煩惱,所以我覺得自己太慚愧了。
主持人:那就是那些思維簡單,成天傻呵呵的人的一個寫照嗎?
傅佩榮:你說傻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