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庚自奉甚儉是出了名的。一次他請客,桌上只備幾盤炒粉,幾盤炒麵,一大碗青菜豆腐湯。
上世紀20年代,徐鑄成考入清華,他後來曾憶及清華學生的伙食:“早餐是四盆菜兩道點心外加白粥,有些老同學故意過了規定時間去,只要多花一毛錢,廚房總另外預備一大碗水餃給他吃。午飯、晚飯則是四大盆、四大碗雞鴨魚肉,米飯饅頭。紀念日則往往用西餐。”
許地山和夏衍都不吃雞鴨。許短命而夏則長壽。
香港淪陷後,《大公報》停刊。徐鑄成等四人化裝成難民逃往廣州。在英德縣境內,他們看到一片食攤,徐後來回憶說:“上船以來,頓頓都是一小碟煮菜和一小塊鹽魚。我是不吃魚的,只以淡而無味的煮菜送飯,正像李逵常說的:‘嘴裡淡出鳥來了。’忽然看到這滿目珍饈,眼裡像冒出火來,連忙坐下去,各佔了一個坐頭,一個火爐,選了幾碟,邊燙邊吃,還各沽了一小瓶雙蒸酒,自飲自酌起來。說也奇怪,我在香港這幾年,只嘗過一次雙蒸,認為它既無骨力,又缺香味,從此不再過問。想不到這裡品飲的,卻異常醇洌,一小鍋純雞湯,加上雞片、腰片之類,都極鮮嫩。這一頓野餐,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是我生平最滿意的盛筵之一。我想,這也並非全是飢者易為食之故。”
《大公報》太原分館經理雷覺民是晉北人,他告訴徐鑄成,晉北有一種乾醋,看上去黑黝黝的,用水一泡,潔白香洌,而且酸味極足,據說用這種醋蘸餃子吃其味無窮。
張中行和友人韓文佑在北平教書時,常結伴逛琉璃廠,如上午去,午飯就到琉璃廠東門外一尺大街路南的大酒缸去吃,一人一個酒(老秤二兩),然後吃餃子。張中行說:“有村野的詩意。”
1935年暑假後,張中行到南開中學任教。他到了天津先在親戚家落腳,表叔把他帶到一個小飯鋪吃午飯,給他點了一菜一湯以及花捲,菜是七寸盤的清炒蝦仁。這頓飯用張中行的話說是“影響遠大”,幾十年後,和朋友小聚,他都反對點蝦仁。因為自那頓飯後,張中行所吃過的蝦仁,味道都不及這個天津小飯鋪做的。
西北軍將領如馮玉祥、楊虎城、張自忠等都習慣於吃火鍋。抗戰期間,國民參政會視察慰勞團到張自忠的司令部,張便以四菜一火鍋的簡單飯菜招待慰勞團。這四菜一火鍋均以青菜豆腐為主,肉片和丸子是點綴。此外給每人在火鍋里加一個雞蛋。這便是張自忠的集團軍司令部裡最大的排場了。
胡適在中國公學當校長時,曾請“新月派”的一幫朋友到其極司菲爾路寓所吃飯,由胡太太江冬秀掌勺烹製徽州有名的“一品鍋”。一品鍋顧名思義,把一口滾沸的大鐵鍋端上桌,裡面是一層雞,一層鴨,一層肉,點綴著一些蛋皮餃,鍋底下是蘿蔔白菜。胡適說,這是徽州人家待客的上品,酒菜、飯菜、湯都在其中。
詩人盧冀野能吃。抗戰期間,盧是參政員,一次隨參政會華北慰勞視察團出行,抵西安後,同路的梁實秋請他到厚德園吃飯,點了一隻烤鴨、一條醬汁魚。梁說:“按說四五個人都吃不了,但是他伸臂挽袖,獨當重任,如風捲殘雲,連呼‘痛快,痛快’。”
1924年暑假,孫伏園和魯迅等一行去西安講學。孫在西安吃拉麵時,總是用筷子挑出一根,把一端放入口內,然後一段一段向裡吞。
王森然是魯迅在北大教過的學生。一次課後王與魯迅同路,出校門後,行至一個飯攤前,魯迅問王,是回家吃飯,還是在攤上吃一點。王答:“隨便怎樣!”魯迅說:“那好!咱們就吃這蕎麥條子吧!皇帝老人未必享受過這麼美味的佳餚。”這是當年北京街邊最低階的飯攤,主要經營玉米粥、窩頭、蕎麥餄餎之類,無桌椅,只有一個條案,顧客只能揀塊磚頭當凳子。魯迅和王森然就地泰然而坐,與拉車賣報者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