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3部分

笑話呢。但還沒等笑完,校長踢了金有種一腳:“還不快去?”金有種一愣,鼻子忽然酸了,啪地一個敬禮,說:“校長,有種為革命捐軀,請轉告我爹孃一聲。”壕溝裡笑聲猛然一收,冷風吹著,雨水溼了臉,都鐵一樣地沉默著。校長板著臉,看了看老楊。老楊叫道:“俺陪他!” 。 想看書來

第七章 死的光榮(3)

金有種掌好車龍頭,老楊跨上後座,手裡大刀換了小媳婦回孃家的竹籃子,裡邊裝滿揭蓋的手榴彈。金有種正要一蹬,老楊叫聲“慢”,他把皮帶解下來,把雙腿綁在腳架上。校長看看有種,有種也把皮帶解了,把左手綁在龍頭上,悄悄綁了個活結。老楊說:“那隻呢?”有種右手揚起來,舉著一塊白紗布。老楊罵:“俺們是去拼命的,還成了投降不成了!”有種笑:“兵不厭詐嘛。”看看校長,校長把臉別過去,就像沒聽見。

一眨眼,一車兩男兒,冒死向著南昌城衝去。雨已下過好一陣,空氣乾淨,路有些溜滑,腳踏車刷刷地跑著,金有種感覺真是輕快得要命。他想,老子就這麼死了,划算不划算?一顆槍子兒迎面飛來,“當”地打在土造的裝甲上,車子一趔趄,他趕緊穩住了,就在這一剎那,他把左手的皮帶解開了。

校長和參謀們、副官們,還有那個不走運的團長,齊刷刷舉著一排望遠鏡,目送金有種和老楊駛入煙雨、恐怖中。校長厲聲道:“狹路相逢,勇者勝。我就是要你們看一看,我調教的兵,是如何不怕死。”他把手掌握成拳頭,再由拳頭變為手掌,手掌如刀,有力地在空中劈刺了一下。

金有種右手揮舞的白紗布起了點作用,在他看清城樓下的沙壘前,都沒遇到像樣的抵抗。他正盤算如何了結這場戲,對方的機關槍一齊開了火,槍子兒跟暴雨似地撲過來,傾瀉在裝甲板上,金有種使出吃奶的勁,也只能艱難地往前挪。

“娘希匹,”他想著校長要捎給孫傳芳的口信,大叫老楊:“你他媽的快扔手榴彈啊!!”

但是老楊偏偏不,他鐵了心去死,他要近到可以肉搏的距離,才會拉響導火索。金有種剩下能做的,就只好硬著頭皮上去了,既然寡婦的死鬼丈夫說,傳令兵要迎著槍子兒上,那就把自己交待出去吧。但是,孫傳芳就連這點念想也沒留給他,他從擋板的小孔裡瞄見,城門洞裡推出了一架大炮來,炮口緩緩落下,正平平地對著自己的胸口。霎時,他心裡雪亮,這哪是堵槍眼,分明就是填炮筒!要在平時,他腳下一蹬,腳踏車肯定就撞上炮身了,但現在他腳一軟,泥一樣栽下去。

當腳踏車在校長望遠鏡裡栽下時,機關槍的聲音一下子停了,像是在小心翼翼地期待。他把手舉起來,舉得高高的,也像是在期待著什麼,——城門洞口,突然一聲巨響,氣浪衝天,十幾頂軍帽在空中冉冉地漂浮……校長把手一劈,那憔悴的團長啞聲###:“衝啊!”率先跨出了戰壕。無數的兵像從地裡冒出來的土豆,都一齊隨著他向前滾,併發出哇哇的鳴叫聲。

南昌城破了。在城門洞口,找到被炸飛了上半身的老楊,他的兩腿還牢牢綁在變形的腳踏車後座上。但金有種已被炸得無影無蹤了,秋雨淅瀝,越下越釅稠,在一堆血水橫淌的殘缺屍體中,根本無法辨別誰是金有種,只在幾丈外,光禿禿的麥田裡,揀到了他的護身符。校長站在雨中,緩緩道:“他們的死,是很光榮的。”

半年後,護身符和腳踏車被輾轉護送回武昌郊外的包家鎮。包雙雙咬牙摸著炸歪的車龍頭,摸了又摸,大叫一聲,當場昏死了。

三二

四年前,金有種丟下包雙雙出走後,包鐵匠夫婦氣得拿腦袋直往牆上撞!鎮上的女人都來勸,罵金有種是花心大盜,早晚天打五雷轟。雙雙卻不哭、不鬧,一聲不吭,收拾了一包自家的衣服,推開眾人,徑直走進了金滿堂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