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不可能沒開燈的,我也不可能看不到即使身處漆黑之處,我知道,只是想打斷那在黑暗中不斷被放大的沙沙聲,那潮水般的音波太沉重,洶湧得幾乎將我淹沒……我聽見父親暴怒傳喚醫生的聲音,眼睛的乾澀告訴我、自己的眼睛是睜著的……真看不到了嗎?
該慶幸的,因為自那樣的高度墜海,頭部朝下直接撞到海面,正面受到了衝擊力只有這點後遺症已經該感到慶幸了……
我知道……只是有些感到難以接受。
醫生說,我的腦部有淤血壓迫了視神經,但他不敢開刀,因為血塊面積很大、而且埋得太多太深,他告訴我因為血塊的緣故我可能會有頭痛和幻覺的出現,但卻無法確切的告訴我這種現象要怎麼解決和治療。
幻覺和頭痛嗎?
暫時沒有什麼感覺……令我困擾的反而是變得過於敏銳的四感,父親的罵聲依舊隆隆的在耳畔迴盪,不過這次罵的物件不是我而是醫生,在他的憤怒下家醫終於肯為我開刀了,但他很明白的告訴我就算開刀,視力完全恢復的機率也只有三成不到。
拒絕了在我看來成功率可以忽略不計的手術,我誓死扞衛我的長髮,為了這事我還幾乎飛簷走壁的和老爸上演全武行──其實看不到也無所謂的,反正念能力者在開啟圓的情況下可以更好的感應四周……
我用行動證明了我能保證自己的安全,實際上除了開車看紅綠燈外我基本都能做到,但父親還是不放心我,雖然同意恢復我部份的行動自由,但每次出外卻還是硬要安排個人來陪同,真是的,都多大的人了……
不過……偶爾這樣似乎也不壞……
我側頭「看」了眼正牽著我行走的糜稽,他的態度很小心翼翼、正以溫厚的聲音小聲的提醒我附近有什麼障礙物,愉悅的口氣感覺得出他的心情不錯,溫暖的手也穩定的牽著我。
──其實我感覺得到四周也可以自己走的……不過還是不要告訴他吧,我輕輕的緊了緊掌中的小手,默默的依著糜稽的指令抬了抬腿。
「對……跨步……小心階梯……嗯,休息下好了……老哥,這次回來你能呆多久?」在走了幾步後糜稽停了下來,於是即使其實並不感到疲憊,我還是跟著停步,習慣性的睜大眼面對他道:「不知道……要看我眼睛什麼時候可以恢復吧,希望不要太久。」
糜稽拉著我的手掌突然收緊,然後又輕輕放鬆,他的聲音聞得出濃濃的失落,但又旋即刻意裝作漫不在乎的低聲道:「老哥打算傷好了就要離開嗎……我們好幾年沒有這樣相處過了呢……」
「傻瓜,我的傷還不知道好不好得了呢,要是我以後不能出任務……哎,家裡說不定不會養個吃閒飯的人……」說到這我故意握緊糜稽的手發出一聲嘆息,我單純的弟弟果然上套,他立刻回握住我的手、口氣急切又結結巴巴的道:「沒事的!哥哥的眼睛一定會好起來的!要是……呸呸呸!總之,在哥哥傷還沒好之前我會養你的!」
「這樣啊……那糜稽是不是該先將銀行卡給哥哥保管免得買手辦花光光了呢?」
「哥!」
「呵呵……開玩笑的啦,那要是哥哥傷好了話你就不養嗎?」
我點了下糜稽的臉頰,其實我本來是想壓他鼻尖的,但因為沒留意到他的轉頭而點偏了,透著指尖我感覺到糜稽面上的熱度很高,他急促的喘了幾口氣後突然抱住了我,幾乎被悶在嘴裡的聲音含糊不清,他告訴我自己願意養我一輩子,要我累了就回來休息不要總累著自己。
我笨拙的摸索到他的頭,一拍一拍的輕輕安撫著,但心中卻迷茫不解,我從來沒有喊過或覺得累的感覺,為什麼糜稽會覺得我累呢?而且他說要養我……
──讓弟弟養?那我不就成了小白臉嗎?還是被包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