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妍不給他撤退的機會,反攥住了他修長的指節,將他所有的顫抖和矛盾包入柔軟的掌心。
童妍不傻,能看出沈肆這身簡單的襯衣西褲價值不菲。以他現在的身份應該戴名錶,而不是一串一百塊錢不到的、陳舊的轉運珠手串。
「習慣了,忘了取。」沈肆啞沉地說。
還嘴硬呢?
童妍索性橫下心,仰頭看著沈肆,故意說:「你要是不願意做我男朋友了,把手鍊還給我,我就死心。」
擁擠的車棚下,沈肆的唇色有一瞬的蒼白。
童妍心軟了,剛後悔不該激他,就見沈肆有了動作。
他慢慢抬起右手,去解左腕上的手鍊釦子。可他的手指僵得厲害,還有點抖,解了好幾次都沒能成功。
「沈肆,我剛說的話你別……」
童妍還沒來得及制止,就見沈肆閉目咬唇,猛地一拽,將那幸運珠的手鍊生生扯了下來。
粗糙的繩結刮過面板,他的手腕被勒得一片通紅。
風吹過,雨絲飄了進來,落進沈肆的眼裡,也落在童妍的心上。
她只是賭一把自己在沈肆心裡的份量,想激他承認自己的心意,早點言歸於好。
可沒想到,沈肆真的將手鍊取下來了。
事情搞砸了,童妍懊悔地咬住了下唇。
她定定地望著面前蒼冷的青年,心想怎麼辦?他不會真的將手鍊還回來吧?
沈肆攥著鏈子的拳頭青筋突起,微顫著,指節發白。
兩分鐘過去了,他始終抿著唇不肯遞給她。
有零星幾個學生打著傘路過,瞥了眼車棚陰影下的「小情侶」,又笑著走開了。
很長一段時間,耳邊只能聽見雨滴從棚頂滑落的吧嗒聲響。
在這場無聲拉鋸戰中,童妍率先服軟了。她幾乎是無可奈何地碰他緊繃的手臂,輕聲喚他:「沈肆。」
才剛觸碰到他的手,沈肆立刻一顫,將攥著轉運珠的手藏在身後。
他眼尾微紅,喉結艱難地動了動,啞沉問:「能不能,讓我留著它。」
童妍怔愣了會兒,才明白他誤會自己要「搶」那條手鍊,所以才反應這麼激烈。
分明是捨不得分手嘛!
童妍反而笑了,眼裡亮堂起來,輕哼說:「不行。」
沈肆幾乎將牙齒咬碎。
要是連這個睹物思人的寄託都沒有了,往後餘生他要怎麼過?
童妍卻向前一步,湊在他面前,認真說:「這手鍊買一送一,你實在要留的話,得把我一起留下。」
沈肆有一瞬的凝滯,抬眼看她。
那雙眼那樣剋制深邃,童妍臉頰發熱,很久沒有這種臉紅心跳的感覺了。
「你要是不喜歡我了,剛才的話就當我沒說。」她決定給他一點考慮的時間,抱起書本就走。
可還沒有走兩步,就被沈肆拉住手腕,連人帶書一起擁入了懷裡。
後背撞進他寬闊硬實的胸膛,嚴絲合縫的擁抱,炙熱的體溫隔著薄薄的布料傳遞過來,沉寂兩年的甜蜜記憶爭先恐後地復甦,令童妍紅了眼眶。
她立刻轉了個身,將臉埋在沈肆的肩膀處,騰出一隻手緊緊地回抱住了他,用儘自己畢生的力氣。
「我騙你,把你推開,不擇手段、六親不認……」
沈肆微顫的呼吸噴灑在耳畔,像是施加給自己的審判,「這樣的人,憑什麼值得你等這麼久?憑什麼我只要站在這,就能得到你的寬恕?」
近乎自虐般的剖白,每一個字都是穿心的刀刃,透著深沉的自我厭棄。
他知道,他和霍家其他人並沒有什麼區別,他們身體裡都流著一樣骯髒偏執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