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杏目含水,瑩瑩點點,惹人憐愛,玉指輕撫鞋頭,蔥白的指頭白嫩嫩,卻有醒目的幾個針眼。
“這雙鞋,是雲兒親手做的,既是謝禮,亦是給王爺的賠禮,王爺若不嫌棄,還請收下;若覺不好,王爺便丟了吧。”
衛晏洵盯著那雙鞋,眸中若有風雲湧動。
鞋襪這等貼身之物,若非親人奴僕所做,就只有夫妻之間或者相戀定情的男女之間會有。
可他與姜雲如並非那種關係。
若是之前,他或許會以為是她在向自己示愛,可今天他卻只想到前世她與成王的那段情。
今時的他,是不是就像彼時的成王?姜雲如死了丈夫之後,轉向另一人獻媚賣好,哪怕對方是殺了自己丈夫的仇人。
那她究竟哪份情是真的?
是對直白炙熱、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命來呵護的少年定王是真的?還是對殺了她的丈夫婆母,將她霸道佔有的成王是真的?
是對早早定下婚約、付以痴迷寵幸的成王是真的?還是對交情淺淺、偶與援手的定王是真的?
姜雲如啊姜雲如。
你愛的,究竟是什麼呀?
是愛你自己,還是愛眾多男子為你迷醉的虛榮?
她究竟是真的柔弱無辜,還是用柔弱無辜包裹住了那顆自私的心?
不管真相是什麼,這樣假情假意沒心沒肺的女子,他衛晏洵再也不想看見了。
衛晏洵沒有伸手接她的東西,反而負在身後,冰冷地說道:“你不是很擔心你父親?還有閒心做鞋?”
“嗯?”
姜雲如有些錯愕,不料他會這樣問,然後她垂下頭來,粉頸纖弱,似乎一掐即斷,有種任君採擷的無力之態。
“不管他做過什麼,他畢竟是雲兒的爹爹,雲兒自然是擔心的。”
衛晏洵看著簷下沉沉的燈,幽幽道:“那你去看他吧。”
“真的?”
姜雲如喜出望外,以為衛晏洵終於肯派人護送自己去看一眼爹爹,既哭又笑,對衛晏洵連連道謝。
衛晏洵沒多說話,只對管家道:“帶姜側妃出去。”
姜雲如微愣。
從她進府,定王還從未稱呼她過姜側妃,這是怎麼了?
她心思敏感,心頭剛泛上一絲難堪之意,便聽管家道:“請側妃隨我來。”
姜雲如一步三回頭,慢慢走到了側門之外,她的第二隻腳才邁出了門檻,府門便在她身後哐地合上了。
姜雲如大驚,連連拍門:
“開門哪!開門!管家,你為何要為難我?”
管家的聲音傳來:“王爺說,姜側妃想念父親,心意苦甚,便不再拘著了,側妃從哪來,便往哪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