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娥聽說了花鳥使要來,特意叮囑淺靈不要出門,因此這幾天她除了偶爾被殷夫人接過去看病,其餘時間都在家中研究藥方。
她把從回春堂偷出來的草方一一列下,對照著醫案記錄,從藥材種類用量以及溫猛程度的漸變上,把草方排了順序,越看越覺奇異。
初時看這些草方她不明就裡,可再仔細比對,才發現草方初時乃是單純的鎮定緩釋功效,後面漸漸變得複雜,應該是發現患者不是簡單的狂躁病症了。
究竟是什麼毒,能使中毒者喪失理智,縱使年老體衰都能氣血盈脹,連續擊殺十多人?
依周乙所說,華氏一門死法一致,全都是一刀斃命,不似狂徒所殺,那兇手是為什麼滅口?跟案犯有關係嗎?
他們不想華氏從案犯身上破解到有關毒藥的線索?
淺靈微微抿唇。
她需要當年的宗卷,她要知道案件的詳細始末。
但官府手裡的東西,她該怎麼拿到手?
正深思中,喬大寶火急火燎地闖進來,一隻手拎過藥箱,另一隻手拉起淺靈就跑。
“怎麼了?”
“出人命了!”喬大寶粗喘連連,聲音都啞了,“廖秀環不知怎麼,跟要死了一樣,快跟我去看看!”
淺靈沒有猶豫,跟著她一起跑到女學。
“來了來了!你們都讓讓!”
喬大寶撥開其他人,讓出榻前的位置,讓淺靈診脈。
大家之前都只聽說過,喬大寶有個會醫術的妹妹去給殷夫人治病了,卻從未見過。這一照面,眾人都驚訝不已。
塾師道:“病人需要清靜,你們都站遠一些,別圍著她。”
本來她們還想再靠近多看幾眼,被這麼一說,只能退遠幾步。
淺靈周圍無遮無擋。
林蕙撩開珠簾看了一眼,半眯起眼笑了,轉身對閉目養神的姬殊白道:“公子,錢塘不光有女學生,女大夫也是有的,您可要看一眼?”
姬殊白睜開眼,先瞥了一眼滿臉諂媚的殷縣令,才看向林蕙。
面對他明顯已經不耐煩了的眼神,林蕙依然不慌不忙,含笑請他相看,不知道在賣什麼關子。
於是姬殊白微微傾斜了身子,透過珠簾望過去。
接下來無需林蕙再引導,花王之前萬芳失色,姬公子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半蹲在榻前為人診脈的少女。
鬢髮烏黑,面頰雪白,目似水杏流光盈轉,眉裁柳葉悲喜悉藏,淺淺青衣,裹帶一身霜雪清氣,而兩腮帶著嬌色,整個人如粉玉雕琢而成,透著溫潤的豔光,連黑髮間斜插的一枝木蘭花樣式的木簪子,都似在徐徐綻開,散發淡淡的香氣。
正是素衣荊釵都掩不住的絕色。
姬殊白終於明白了姬縣令夫婦的打算。
他們拉攏自己的手段,不是賞玩招待,亦不是奉承感化,而是美人。
眼前這位美人。
林蕙見姬殊白看過去後,目光便停留在淺靈身上,心裡微微一笑,輕聲道:“此女名叫嶽淺靈,卻是個可憐人,無父無母,自幼被賣與一個痴傻兒作童養媳。未及成親,夫家便倒了,未婚夫病好後不顧舊情棄她而去,如今她與乾孃住一起,屢屢受夫家的旁親威脅騷擾……唉,可是不好過。”
姬殊白並不言語,倒是盯著淺靈手中的銀針若有所思。
廖秀環的病情只是看著可怕,其實並不嚴重,淺靈給她施過針後,她臉上便緩慢恢復了血色,然後睜開了眼。
淺靈拎起藥箱,默默騰開了位置,讓其他人可以上前關切,忽覺好像有誰在看自己,她目光轉了一回,陡然與珠簾後的一雙眼睛撞上。
男子的眼神平靜之下,有探究之意,彷彿具備實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