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時候,一幫兄弟得知鄭輝的車被扣了,群情激奮地到他家來,七嘴八舌地說,這事,得到鄉鎮府討個說法,不然,斧頭幫這些年闖下的威名,全折了。
鄭輝望著這幫兄弟,心底五味雜陳。他媳婦儘管不喜歡他再跟這幫人往來,可還是端出瓜子水果,泡了茶。鄭輝原本盤算著,等四叔回來,託人說個情,象徵性地交個罰款,就坡下驢,自己找個臺階,這事,也就了了。現在成了家,畢竟不比以前,手裡拿個什麼傢伙,就可義無反顧地往前衝殺。這幫兄弟一來,他心底又亂了。
他們講的,都有道理,斧頭幫的威名,畢竟是每一個弟兄拋頭顱灑熱血換來的,就這麼折了,說不過去。可他若是挑了這個頭......鄭輝正皺著眉沉思,小馬沉不住氣,打斷了他,暴躁地說,“輝哥,我們就等你一句話,你給個態度。”
大家都目光灼灼地望著鄭輝,似乎只要他一聲令下,即便是刀山火海,也絕不猶豫的。鄭輝媳婦看他們,一個個臉紅脖子粗的,心底很生氣,又不好講,講了,鄭輝肯定要發火的,不講,又怕這些人把鄭輝往陰溝裡帶,一時猶豫著,面露不悅和憂戚。
鄭輝望了望自家媳婦的神色,低下頭,粗著嗓門說,“這事,再商量,先吃蘋果。”他媳婦端出蘋果來,也是為著討個吉利的意思,平平安安嘛。這些人每次來找鄭輝,她都知道,十有八九,不會有什麼好事的。這次也一樣。
鄭輝從盤裡拿起水果刀,耐著性子,削了個蘋果,遞給小馬,然後把水果刀遞給身旁的小郭,說,“郭兒,自己削,大家都吃個蘋果,然後再找個地方喝喝酒,這何去何從,得從長計議。四叔常說,如今,與往日不同了。以前,我老覺得,四叔這話,刺耳。昨晚想了一晚,覺得還是有些道理的,只不過,還沒有琢磨透徹。”
小馬咬了一口蘋果,還沒有會過鄭輝的意思來。他年輕,暴躁,動不動就發火,動起手來,心腸硬,下手狠,跟鄭輝以前,最像。鄭輝看著他,也總會想起以前的自己,這幫兄弟裡面,要算這個魯莽的小馬,跟他,最貼心,也最得他的賞識。
小馬吃了兩口蘋果,問,“輝哥,酒我家裡有,我姨家自個兒煮的,純正的包穀酒,不會打腦殼。上次我去她家,我姨給我裝了一桶,十斤,還沒喝過。正好,今天大夥兒都在,一起嚐嚐。吃牛肉,還是羊肉,我好打電話,先定,咱們過去就吃。”
鄭輝目視眾人,問,“大夥說說,吃啥。”
小郭說,“輝哥,要不,殺只羊,見見血光,沖沖晦氣。”
小郭這主意,大夥都覺得好,該好好沖沖晦氣了。於是就這樣定下來,到街面上三回頭羊肉館,殺羊吃。小馬拿出電話,給三回頭的老闆撥了過去,把房間敲定。眾人每人吃一個蘋果,這才起身往三回頭去,鄭輝媳婦跟出門到院子裡囑咐,“少喝點酒,早點回來。”
鄭輝說,“知道了,忙你的去吧。”
等媳婦轉身回屋裡了,鄭輝才笑著對眾人說,“看到了吧,這就是女人,麻煩。”
老魏笑著接過話去,“麻煩的時候是麻煩,但要是沒有女人,也是挺難熬的,像我,鄭輝,你媳婦這是對你好,你別生在福中不知福。”
這一層,鄭輝又怎會不曉得呢,但好歸好,麻煩的時候,也還是麻煩。
小馬說,“輝哥,你們先去,還是三個8,我回家拿酒。”
鄭輝家離得也不遠,眾人剛到三回頭沒多久,鄭輝的車也到了,就停在店前的水泥壩上。他下了車,開啟後備箱,提上酒,就往二樓包間裡走。進了包廂,才知道,羊還沒有牽過來,又下樓找老闆交代了一陣,才上樓來。
服務員跟著端上來了六七樣涼拌拼盤。
小馬替眾人倒了酒,才在鄭輝身旁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