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來交罰款的倒像是來砸場子的。為了演得儘量逼真,民警大哥當著韓靚的面義正詞嚴地把我說服教育了一頓,然後收了她的兩百塊錢,最後才放我離開。臨走,我暗示性地告訴民警大哥有空一起喝酒。韓靚狠狠地在我的胳膊上擰了一把。民警大哥平白無故得了兩百塊錢高興得暈了頭居然對我們說“有空再來”。韓靚氣得忍不住嘟囔了一句“麥喝的”。
出了派出所,我悄聲問韓靚“麥喝的”什麼意思。她像看文盲一樣看了我一眼,說:“法語,他媽的。”我們肩並肩沿著大街一直走到人民廣場,大約五分鐘的路,誰也沒再說話,我們的樣子特像剛剛擺脫婚姻束縛的夫妻。然後我們不約而同地坐在廣場旁的長椅上看廣場中央的老頭兒放風箏,另外還有兩個孕婦、四個少婦、三輛童車和若干情侶在我們的視野中。晃晃悠悠已經是四月初,路邊的銀杏樹都躍躍欲試地發出了綠芽,草坪被環衛工人放了把火燒成了黑色,但隱約還是能看見其中的星點綠影,春天的萌動再熱的火焰也阻攔不住。天空呈現出靚麗的白藍色,讓我想起自己高中時的一件仿海軍襯衫,當時喜歡得不行,大學時卻被我當成了擦腳布。我清了清嗓子,問韓靚有什麼感想。
“什麼感想?”她一直看著天空中那個手掌大小弄不清到底是什麼東西的風箏。
“到派出所贖一名小偷,對這件事有什麼感想?”
“我在想你什麼時候能把兩百塊錢還給我。”她保持著看風箏的姿勢不動,臉上掛著笑容。
“現在就能。”
“嗯?”她扭過頭來,迷惑地盯著我看。
“我想你了,想見你。”
她的表情更迷惑了。
“我一直處在焦慮之中,沒什麼事比喜歡上一個人卻不知道人家是不是喜歡自己更讓我焦慮了,所以我就忍不住偷了東西。”
她扭回頭繼續看風箏。
“我愛上你了。”
“你根本不瞭解我。”
“在我老媽肚子裡的時候,我也根本不瞭解這個世界,可我還是來了。”
她笑了,咬了咬下嘴唇。
“先把兩百塊錢還我!”她語氣專橫地說。
我拿出錢包取出兩百塊錢遞給她,她麻利地接過去,從銀行搶錢的劫匪都沒她動作快。
“我也愛上你了。”她面無表情地說,就像在說一加一等於二。
愛不落15(1)
她狠呆呆地瞪了我一眼,就像能瞪疼我一樣
向韓靚表白成功的當天晚上,我收到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簡訊。簡訊這樣說:想和你見個面,請你吃個飯,就在桃園酒店,明天中午十二點半。我馬上反打過去,我身邊的人可都壞著呢,說不準是哪個人閒來無事買個新號四處騙人玩。那邊馬上接了,這讓我覺得有點用自己的小心眼度別人的大肚子的意思。
“喂,怎麼樣?有時間嗎?”一個熟悉又陌生的美妙女聲。
“您是?”
“桑迪。我的聲音你都聽不出來了?”
七年間,這是我們第一次在電話裡說話。見面每年倒還有幾次,高強會張羅聚一次,也可能是我的朋友的朋友是她的朋友的朋友,然後我們在我的朋友的朋友的生日聚會上見面,每次我都會帶著我的女朋友。大學時候的我允許自己在某一段時間內是單身,但不允許這段時間是寒暑假。所以,我們以前的見面都很倉促,頂多只是打個招呼,簡單地說兩句話,只有一次她對我說了她的電話號碼,而我只聽到一半——當時的女友是個醋精,沒等她說完就把我拉走了。
“我最近耳朵得了鼻炎總淌眼淚很耽誤味覺,所以沒聽出來,抱歉。”
她哈哈笑起來。
“怎麼樣?有顧慮嗎?和我共進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