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哥兒畢竟年幼,信以為真,狼吞虎嚥的就將那些用血換來的糕點吃了下去。
而等屋子裡沒人的時候,九雅才將掰掉在地上的泥水糕點和著一顆顆眼淚吃了下去。
寶哥兒的身子一直都不好,九雅便隔三差五去那邊搶一通,其實多半都是在被人戲耍,可是儘管這樣,自己便沒來由的更相信了那道長的話,九雅的命相是惡的,克父克兄。眼看她每次被人戲耍一次,都可以弄一些東西回來吃,便生了放棄她的想法。畢竟,沉陷這暗無天日的宋府裡,活著,並不比死了強多少,自己也實在無力將兩個孩子長護下去。
自己懂得了疏遠,懂得了順著肖氏的意思去行,不再讓宋庭達進自己的院子,想著法子令他厭自己。總算,肖氏放鬆了對自己的警惕,目光盡數被越戰越勇的九雅引了過去。寶哥兒,也終於能吃上飯了。
一年又一年過去,九雅一年比一年瘦,身量竟是比小她幾個月的金芸還矮了一截,每日又還要上演被人戲弄的戲碼。去年,她終於為了寶哥兒,一跤從牆頭上摔了下來,把肖氏的惡行掀了出來。寶哥兒得了解脫,被送往宗親那邊去上族學,而九雅,卻沒有躲過被肖氏往死裡打的惡行。
自己這個親生的母親,不敢過去看。看了又如何,沒有醫藥,肖氏吩咐任何大夫不準為九雅救治,自己毫無辦法,又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死,只能每天求菩薩讓她早一點解脫,死,並不見得不是她的一個好去處。
結果,她又挺過來了,當看到她又活蹦亂跳的進了自己的屋子說話,心裡又喜又怕。害怕她的接近,又會給寶哥兒帶來什麼災難,雖然感覺到了她的不一樣,不再那麼性格鮮明,甚至有一種前所未有的陰氣,但是自己始終都不敢再靠近這個越來越陌生的女兒。
“以前的都已過去,幸好八姑奶奶如今也有了出息,聽說還很會醫病……”五姨娘說到這裡,已經是泣不成聲,拉著九雅的衣襟,“九雅,對不起,姨娘對不起你,讓你吃了那麼多苦……”
九雅一臉冷漠,原主已死,她說再多對不起又有什麼用?
她自己繫著羅帶,垂眸道:“是父親把你帶回來,結果卻又對我們幾個不聞不問,任著肖氏欺負,你難道不恨他麼?”
五姨娘捂著嘴,一串串的淚珠全沿著手掌滴落地面,“恨又怎麼樣?他倚仗肖氏,倚仗肖家,姨娘幫不到他,又怎能去扯他的後腿?女人以夫為天,他說來,我便來,他說走,我便走,哪裡又能說自己的感受?”
九雅嘆了口氣,這就是古代女人不能抗爭的命運。如果自己當初一無是處,能遇上傅譽嗎?就算遇上他,他會喜歡自己嗎?那個人,口口聲聲說喜歡自己,而當自己只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女人的時候,他真的會喜歡得起來嗎?
所以女人還是要自強自立,自己有了一切,生命才跟著閃耀光輝,那光輝,偏就是這個時代以夫為天的女子身上所極少能見到的閃光點,很吸引人。包括像拓跋越那等盡悅人間美色的權貴,不是也照樣被那樣的傅九所迷了眼嗎?
母女兩說了一會話出來,姨老太太非要拉著九雅去給老太爺看病。九雅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那老太爺是什麼東西?為老不尊,一大把年紀了還糟蹋那麼多小姑娘,當初連雨蝶他都想染指。更有甚者,他曾牽下合約要將自己送給拓跋野糟蹋的事,簡直比禽獸都還不如,這種人,不是該讓他早死少糟蹋一點農民伯伯辛苦種出來的糧食麼?
她過去敷衍著給老太爺拿了一下脈,隨便開了個方子,簡單的交待了兩句,便走了——估計這老傢伙的命不長了,一把年紀了都還夜夜郎,身子已被掏空,不早死才怪。
書房裡,宋庭達已經把早已不耐煩的宋耀書打發走了,屋裡就剩他和傅譽兩人。
兩人在不緊不慢地下著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