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能看到那幾乘來時坐的馬車,又能監看尉聶二人。聶千千跪在邊邊,神色悽楚,捧著雪一把一把地往尉凌雲身上蓋去,就彷彿在將他下葬一般。快要潑到臉上時,尉凌雲道:“不要了,讓我看著你。”
她便靜靜地撫摸著尉凌雲的面龐,兩人相對無語,卻似乎千言語亦不能窮盡此一刻。
屋內似乎傳來一聲冷哼,那是秦少陵嗎?
凌淵不由想少年時的未婚妻子,本來兩家約定,他中進士後便前去迎娶的,不想人事波折,卻在這荒域之地度了半生。此際危機重重,不知是否能安然返回中原,即便是回去了,那昔年一場鴛夢只怕也化作噩夢了。他心中微微一痛,正見著童敢下到車子那裡,便將這點心思扔開,全神貫注地看定著他。童敢卻似無所覺,在車中翻騰了一會便拎著包東西上來了,似乎已經迫不及待,嘴裡大口嚼著什麼。
然而他走動間,身形一頓,似乎踢到了什麼,蹲下腰去看,片刻之後發出“啊!”的一聲驚呼。
凌淵不由得有些緊張,身軀往前探了一探,卻見童敢將一個人從雪地裡刨了出來,往前拖著走了兩步,似乎又猶豫了一下,驟然提聲吼道:“神君!神君請出來下!”
他這一叫,把屋子裡的人全都叫了出來。雖然相隔極遠,可人人都看得出來童敢此際焦急的神色,秦少陵向衛楓使了個神色,衛楓握劍在腰,隱隱散發出一陣阻攔的氣勢。其餘人略微猶豫,秦少陵身法便急閃數下,不走臺階,徑真從高臺上躍下去,到了童敢身邊。
他低下頭去時,心中亦不免震駭,輕聲喚道:“羅越?”
聶千千出事後,他委任羅越擔任青龍堂堂主,此次入敦煌,便將幫中事務盡行交付於他。秦少陵一把握緊他腕脈,靈識潛入他經脈中,立即便體察出他受了很重的傷,能尋到這裡來,想必歷盡艱辛。
他馬上想到盟裡定然出了大事,面對童敢的目光,一時心亂如麻。他略一咬牙,靈識頓時輸入羅越腦中,童敢看出他想做什麼,張了張嘴,似乎想勸阻他,然而卻被秦少陵的目光逼了回去。
大片晃動的火光,無數人齊聲的頌喝,娜娜女神象高高地挑起來,到處是身著白衣的人群,到處是含淚躁動的眼神。一個枯槁的人被推上來,頓時響起驚天動地的呼叫聲。
“摩訶薩甫……”
“聖火不熄!”
連綿不停的呼叫聲中,人群如瘋如癲如躍如狂,天煞盟的弟子衝了進來,努阿舍舉起手,五指間閃動著血一般光,光幕所及,弟子們一個一個地翻倒在地,皮焦肉裂,神情痛苦。浪潮般的火光撲湧而來時,驟然黑去。
秦少陵想羅越能逃到這裡來,多半是靠了天煞盟那些無處不在的暗道。天煞盟與拜火教糾葛極深,秦少陵雖然多年來一直暗地裡收羅不信教的親信,這大半年來又全力清除拜火教在盟中的勢力,然而百年的影響,哪裡有這麼容易就剝除乾淨。衛楓他們都勸說他將努阿舍暗暗處決了,可去掉一樁心腹大患,只是他一直不肯。努阿舍一死,便沒有什麼可以用來要挾聶千千了。
聶千千每月都要去見一次努阿舍,若到時間不讓她去,她便不進飲食。
衛楓曾用激烈的語氣向他進言,他心裡其實也明知不妥,可就是下不了這個決心。而今果然出了大事,秦少陵渾身肌骨血脈都凝結了片刻。
他繼續深入探查羅越的靈識,羅越僵木的身軀抽搐起來,發出一聲聲呻吟。童敢不忍心看,側過臉去。
“突利……”秦少陵驟然明白過來。難怪拜火教徒膽敢造反,原來他們搭上了西突厥突利可汗,他冷笑著抽回了自己的靈識,將羅越扔給童敢道:“你速去稟告頡利大汗,說突利收容拜火教徒,又與唐軍勾搭,恐怕對大汗不利。”
“啊?”童敢一時沒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