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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歸鄉

嶽樓飛辭官隱退的時候,衛晏洵還在襁褓中,他對於這位傳奇老將軍的所有了解,都來自他人之口。

他聽過關於嶽樓飛的很多傳聞,關於出身、成長、建功、立業,一樣不缺,然而世人最喜聞樂見的風流韻事,卻是一樁也無,蒼白得像一個沒有七情六慾的假人。

衛晏洵被顛覆了認知,有片刻緩不過神來。

“我從未聽說過此事。”

洛重河道:“義父在朝時,正是黨爭最激烈的時候,他如何敢讓旁人知道義母的存在?只能窮盡一切心思去保護她,隱瞞世人。他們甚至無媒無聘,點一雙紅燭,向天地叩拜,便成了禮。”

衛晏洵生來尊貴,從未聽說過這種簡陋的婚儀,不禁道:“那豈不是委屈了令堂?”

“我義父也這麼想,但我義母不是安坐在家宅之中以夫為天的深閨婦人,在與義父結識前,她就是邊關一帶最有名的大夫,軍中上下無人不知明青陽的大名。她理解我義父的處境,不在意那些禮節,與義父定情之後,她依舊繼續行醫,只在有空的時候,兩人才會偷偷相會。他們瞞過了所有人,除了我和另一個義子,無人知曉,可是後來……”

洛重河忽然陷入不知名的情緒潮流之中,就在衛晏洵以為他不會再說的時候,他又開口了:

“我初入軍營,義父便耳提面命,教導我不可被三黨所誘,但我那時自命不凡,心高氣傲,受不得打壓,便被薛相招攬,還不小心……透露了義母的存在。”

“薛黨立刻有了動作,想抓住義母威脅義父,只差一點就害死了義母,義父因此勃然大怒,不顧聖上勸阻辭官了,也放言從此再沒有我這個兒子。整整九年,我沒有收到半點音訊,我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又在做什麼。”

原來父子決裂的背後,不僅僅是因為背叛,更因為是傷害到了嶽樓飛的心愛之人。

洛重河雙手支在桌子上,十指相交抵著額頭。

“我年輕時始終不能理解義父為何抵死不肯加入三黨,直到黨派逐個覆滅,薛家十族被誅,所有與薛家有往來的,除我用一支窩心箭換來苟活的機會,其餘無一人倖免,我才感到後怕,才明白義父的用心良苦,可恨那時我想悔過自新,他人已不在了。”

“義父死後,我想把義母和義弟接到身邊,可任我找遍了大靖的每一個角落,都沒有找到他們。我去姬家打聽,卻被告知,他們也不知道。”

“義母年事已高,她是在哪個角落過日子,還是已經故去,我無處獲知。如果當年他們能熬過那個時候,熬到陛下收歸全部大權,沒準義父就不會死,義母現在一定是永章城最風光無限的一品誥命夫人,再也不必遮遮掩掩,可終究……都是我害了他們。”

身在漩渦之中的人出不得任何錯,一個小小的念頭、一個小小的舉動,都有可能攪動一場巨大的風雲。當年洛重河不懂,等他懂了已經來不及了。

他們是他唯一的親人,這麼多年過去,他依舊無法原諒自己,不娶妻不生子,日復一日地活在自我譴責之中。

三十八歲正值官途盛年,但洛重河卻已經萌生了退意,曾經渴望得到的功名利祿,他已經沒有興趣了,現在唯一能讓他繼續支撐下去的,是嶽樓飛曾在西北這片土地之上傾注的心血。

“齊天麟,現在你是軍中將領,將來還可能出入朝堂,你要記住,越靠近權力中心,就越不可任意妄為。你握在手裡的東西,既可造福蒼生,也可貽害萬民,你要時刻存有敬畏之心。”

他毫不留情地剝開自己瘡痍的過往說了這一番話,可謂是掏心掏肺。

衛晏洵心下觸動,斟酒一杯道:“護軍,我敬你一杯。”

洛重河嘴角扯了扯,與他酒杯一碰,一飲而盡,然後身子一頓,自己也斟了一杯,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