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梅縣令上任帶來的幕僚;哪怕一時得閒,也還好端端養在縣衙,尉遲修這個品級也不是養不起閒人,他帶來的人又去了哪裡?
許清嘉自己是個過目不忘的性子,旁人不知道,他丹青卻也是不錯的。抽了個空便半夜將尉遲修身邊的人,但凡他見過面記得的面孔都畫了下來,第二日召了錢章入府,將畫像一股腦兒的給了他,跟胡嬌支了些銀子,打發錢章出門去那九個縣瞧瞧。
他如今腦子裡一根弦繃的極緊,知道不能出一點岔子,不然不止是仕途生涯要結束,便是家小都說不準會入罪,因此凡事極為謹慎。
只盼著是他多心才好。
九縣差役來報官倉之事,正逢錢章從九縣轉了一圈回來,悄悄來向他報,畫像上的七個人,他在這九縣碰上了四名,其餘三名卻是不知所蹤。
許清嘉聽了這訊息,只覺心下無端一沉。
尉遲修雖然出身不錯,可是能坐上今天的位子,也許與他那位座師中書令賈昌脫不了干係。他當初天真的以為不過是一樁婚事,讓他去做個縣丞,翻不了身,這帳就一筆勾銷了。此刻看來,似乎……沒那麼容易!
近日州郡情況緊急,許清嘉每與尉遲修商議政令,尉遲修的建議有意無意就讓他多想。
譬如開倉放賑之時,他建議派州府兵勇前往各縣維持秩序,許清嘉卻沒同意。他太知道此事的利弊了。如果沒人煽動還好,若是有人煽動,萬一官兵與百姓發生衝突,造成流血事件,民亂很快就會暴起,到時候不動刀兵都不行。
但向百姓舉起利刃,是許清嘉萬不願見到的。
“讓人快馬往九縣張榜,將無糧可食的百姓都召往州郡,五日之後在州府北城門外集合,到時候我自有對策。另讓九縣縣令親自將縣上戶口簿子也帶過來,到時候一起在北城門外集合。”
同知大人下了令,自有人領命而去。
尉遲修目光微閃,“萬一到時候鬧起來,不如就調動府兵差役前去安民?”
這一次許清嘉難得沒有反駁他的意見,又吩咐下去:“將州府兵勇全抽調出來,另外將市令也喚了來,外加醫學博士,由司法與功曹帶兵準備迎接災民。”
他這番作為,尉遲修就瞧不明白了,“許大人是想著災民生病了要瞧病?怎的連市令跟醫學博士都叫了來,他們一個負責維持市場交易,一個負責醫藥,不見得醫學博士就會治病。不如將州府大夫全都徵了來?”
許清嘉自看到書房裡胡嬌給他的那封信,這幾個月就書信不斷,一直與外面有聯絡,籌謀了這麼久,自然不想功虧一簣,“到時自有分曉!”
他不肯說,尉遲修也沒辦法,回府去召人來問話,只知道盯著許府的人沒發現同知大人有什麼異常,除了每日在衙署處理公務,回家去也從不亂跑,也沒見接見過什麼人。只最近幾日那從南華縣而來的小捕頭似乎去過一趟許府,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既不是功曹也不是錄事司馬。
許同知商議公事都是大家一起來,從來沒有獨自撇下通判而私自召集其餘僚屬的情況。
尉遲修提著的心略放了放。
許清嘉面上不顯,心裡未嘗不焦慮,他卻比許清嘉更要焦慮不安。許清嘉的首要任務是解決本地的災患,而他關注的不止是本地災患,還有許清嘉未來的仕途。
丫環送來了酒,尉遲修這夜多飲了半壺,卻覺得手有些抖,總疑心是酒喝多了,而不是心下有點發虛。
第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