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響都像是退卻了,世間沉寂如死,而我只想哭。哭雖沒有用,但我只想哭。
對著漸涼漸起的風,哭給黑燈瞎火聽,就像一個驚聞夫婿戰死沙場的婦人,就是那種不顧一切目中無人的哭法。
那個人還活著,可我卻死了。我或者,是為自己哭吧,肯定是吧。
晚上是在客棧誰的,舟車勞頓,爹孃都睡得很安穩,我又失眠,到後院摸到一罈酒,拎到樓頂,晃著腳喝著。
他竟仍然是要和越天藍成親的,我和爹孃不見了,他是要撇清嫌疑,便留下了成親嗎?他是愛慕她,還是權宜之計?應當愛的吧,她那麼美,人又溫存,還有智慧。
明知這一天遲早會到了,可真的要來了,我的心竟還這麼難受。
他們都說,他對我有情,但一個周旋於暗香浮動、舞裙歌板的風流少年,他不知擁有多少豔事和情懷,哪會對我例外?說到底,他是我的私心,怎奈我只是他的雜念。
雜念而已,不比婚姻大事。
他是我不可以去迷戀的人,惹不起,躲不開,便走得了。客棧自家釀的米酒,入口清甜綿軟,很好喝。我咕咚咕咚地喝著,抬頭看天。
新月如鉤,彎得像他的漂亮眉毛,唉。我忽然不知該何去何從,我和爹孃團聚了,又有點錢了,足以到尋一處安寧的小院自在過活的地步了。但為什麼,心頭總還縈繞著一樁什麼事,揮之不去?
先頭我是想去澤州的,但去又如何?那兒時前線,阿白本就負累,我又半點忙都幫不上,會不會是打擾?綠湖是不可回了,那些找尋我的人自是還在不遠處轉悠。都說大隱隱於市,我還是去京城吧,大抵安全些。
主意既定,我又喝下一口酒,抬袖子擦了擦嘴角。
“嘿,有酒喝都不叫上我。”一聲帶笑的語音忽至,驚飛了我的天靈蓋。我心一跳,轉臉看到了蓮花公子。夜霧潮溼,他的髮間衣上像有水意,如一隻輕靈的鶴,躍上屋頂。
他毫不客氣,撈過我的酒罈就是一口:“你也愛上房揭瓦?”說著順手掀起幾片瓦,俯下身子去看,還扯了我一把,眉開眼笑道:“快快快!”
青瓦之下,廂房之內,好一幅鮮辣刺激的春宮圖,男人女人白花花的身體交纏在一處,很沒有美感,但叫人臉紅心跳,我只瞧了一眼就避開了。他倒好,自得其樂地看了一會兒,咂著嘴說:“女子不夠放浪,男人肚子太大,不盡興。”
偷窺是蓮花公子最大的愛好,少年時他常常在青樓頂上飛掠,隨意掀開瓦片趴下來欣賞,寫下淫詞豔曲在街巷傳唱。我恥笑他:“單是看看,不心癢癢嗎?觀戰哪及親身上陣?”
他揪我的臉:“我就愛你這口無遮攔的勁兒,歐陽那日說你魯莽卻好管教,依我看,你被管制了就不好玩了。”他又喝一口酒,言若有憾,“我看了好多回,眼睛都生瘡了,仍無法理解。”
聲音慢慢地低下去:“。。。。。。我想。。。。。。我永遠都不會理解。”
“理解什麼?”我追問,但他不答,話鋒一轉,發出了撼人心腑的天問:“你說,男人為何要喜歡女人?”
道可道,非常道,我看著他落寞而茫然地神情,想了半天,挖出幾句話安慰道:“也不盡然吧。。。。。。阿白喜歡鴿子,歐陽喜歡吃。”
這是句傻話,但他瞬間就樂了,認認真真地看著我,認認真真地說:“姑娘英明。”
他們都還記得這句戲言啊,我麵皮抖了一抖,臊得緊。他又說:“晚間那句話,我是故意氣你的,知道嗎?”
探花郎的眼睛略有些丹鳳,帶著幾分醉意朦朧的味道,很魅惑,我問:“哪句?”
“歐陽成親那句,我並不知道他的婚期在何時。近日來,我沒有他的訊息。” 他悶悶地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