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功的話中,殺意儼然,潛臺詞便是莫要給他機會,否則的話,必殺無疑。
李如松哼了一聲,並沒有回答,以惟功英國公府少國公的身份,加上京營右副將,府軍前衛都指揮,各種身份迭加,倒是完全夠資格做這種警告。
只是他在外向來囂張跋扈,連文官都不放在眼中,惟功此時處處壓他一頭,令李如松心中十分不爽,自身實力又不如人,撕破臉皮的後果連李如松這種性格都要考慮再三,面對惟功的挑釁,他也只能忍了。
“今日之會,幸甚如之。”
對方縮了一下,惟功便不再擺出殺氣騰騰的模樣,笑吟吟的抱拳給李如松送行。
李如松卻是十分沒有風度的冷哼了一聲,在伴當們的簇擁下,馬隊發出得得蹄聲,一行人終於離開。
趁興而來,敗興而歸,瀟瀟細雨之中,李如松感覺格外的敗興。
惟功的武功給了他極大的壓力,自出生到年長習武,上戰場殺敵,所謂的百人敵級別的武者和將領李如松見了多了,他自己能馬上飛馳,左右開弓射箭,百步之內,十能中九,且能連開數十弓而不疲憊,有這樣的本事,戰場上殺數十人實乃易事,白刃格鬥,上等的武者能連殺數十人,自己不被一矢,不中一刀,遼東軍中,這樣的好漢,比比皆是。
以李如松的個性與本事,已經很難將一般人放在眼中,而惟功的一切,都給他極大的壓力。論本事在他之上,論家世在他之上,論權勢也在他之上,而偏偏年紀是遠在他之下……一想到此,李如松心中的彆扭感和不痛快的感覺,就是越發的強烈起來。
“大哥,剛剛他確實是想殺了我。”
惟功所猜度的沒有錯,李如松身邊的這個留辮髮穿箭衣的女真青年確實就是努爾哈赤,與歷史記錄的沒有偏差,努爾哈赤在其祖父和父親被李成梁及其所部明軍“誤殺”之後,不僅沒有宣佈什麼幾大恨復仇,反而緊緊抱住著殺父仇人的大腿,極盡效忠之能事,這幾年努爾哈赤不僅在李府當了家丁,還認了李成梁當乾爹,其忠順程度已經遠遠超過普通的家丁,種種表現,也使得李成梁將其視如已出,後來努爾哈赤能在遼東一統女真諸部,很多越軌的行動如果不是李成梁的扶植和默視根本就是辦不到的。
大明在遼東對女真諸部,前二百餘年就是誰出頭就打誰,誰的勢力強了就剿誰,這種策略是十分成功和合理的,也是類似清朝對蒙古諸部的減丁政策,只可惜到李成梁手中,因為對努爾哈赤的放縱使其為所欲為,不停的兼併建州衛的敵人,終使其膨脹為六萬丁口的龐大勢力,編組八旗,屢敗明軍,數十萬將士積骨於遼東,最終這個小小部族趁虛而入,幾乎完全毀滅了華夏文明。
從這一點來說,李成梁父子罪大惡極,雖其百世,亦不能贖!
努爾哈赤的直覺無疑是十分準確的,李如松想了一想,冷笑道:“你和他初次見面,能有什麼仇怨?他無非就是拿你是個女真當幌子,藉以攻訐於我,小人伎倆,不必放在心上。”
努爾哈赤知道李如松分析的雖有道理,但與自己的感覺不符。但他也深知李如松的脾氣,只能依順,斷然不能反駁。而此人天資之高,心性之強,也是世間少有,父是李成梁那樣的武將,而開讀啟蒙的師傅更是世間的傳奇,自己見過幾次之後,也是深深為之懾服!有李家父子和那個天人一般的師傅在,自己的野心,最少在這十幾二十年以內,最好還是深深的收斂一些的好啊……
二十年內,為大明和李家的忠臣孝子,只有當狗,才能活下去,只有現在當狗,才有將來把別人全當狗的可能……寂寂長待,細雨斜風之中,二十四歲的努爾哈赤,心頭亦是一團火熱!
……
李家的人撤走,惟功這邊也是收攏隊伍,所有人都是面色陰沉,包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