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宏駿等人留在營中安撫躁動的將士,並沒有前來。
張用誠與宋堯愈等人已經在英國公府推算事件,也沒有趕來。
“大家不必如此。”
眼前這數十個青年武官,散發著一種強烈的氣息,這種氣息不是別的,只是一種兄弟同袍之間才有的感覺。
這些年,惟功親手調教出他們,平時吃住同行,戰時則同列,雖不是親兄弟,彼此的感覺,卻是比普通的兄弟更加真摯熱烈的多。
惟功令眾人散開,左右前後打量了好一會兒,終是笑道:“你們這些傢伙,殺人放火,或是打人訓練,使刀弄槍,個個是好手,但叫你們去修橋補路,施粥施藥,你們怕是要抓瞎吧?”
今日廷議的訊息已經傳出來,周晉材和陶希忠等人原本都是在軍營之中,此時趕過來,也是要在精神上給大人支援,惟功是什麼差事,他們當然是知道的很清楚。
“修路挖坑,難道能苦過習武?”
“我等在大人帶領下什麼苦沒有吃過?這一點小事,不在話下。”
“一切惟大人馬首是瞻,我等能吃得練武學兵的苦,當然也能經受住任何的磨練和刁難。”
“嗯,你們說的很好。”
惟功十分滿意,眼神之中滿是自豪,在這個時代,他如果真有的有什麼根基和難以拋棄的東西,眼前的這一群夥伴們,絕對是最重要的一環。
……
“小人給大爺賀喜了。”
“恭喜大爺正位總兵之職。”
“給大哥賀喜了。”
李如松在小時雍坊中尋摸了一個大宅子,前後有十幾進,足可住一二百人也不會擁擠。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之中這是叫人咋舌的大手筆。不過以李家的財力來說,花這麼一點錢住在這個花園都沒多大的宅子裡頭,又是十足的低調,說起來李家這位大公子大爺,還算是受了委屈了。
李如松本人倒沒有什麼,他嗜武成狂,只要有演武場和跑馬練騎射的地方,怎麼著都不打緊,因此買了宅子後,又趕緊動工,將一大片地方拆了,不大的後花園都夷平的乾乾淨淨,原本主人花費不小的心思弄的那些奇思異巧的山石花木都是遭遇了無妄之災,被填平挖走丟掉了事,上好的蘭花都掘了根丟在了地上,若是叫文人雅士看了,怕是要鬼哭狼嚎起來了。只是以李大公子的脾氣秉性,又哪裡會理會這些?焚琴煮鶴是用不著,不然的話,也不妨為之!
將門將種,就要有將門將種的樣子!
彪悍,凌厲,為達目的,為了更高的成就,眼前的美好事物,李如松可以輕鬆的毀上十次八次亦在所不惜!
聽到家下人的恭賀,李如松笑的十分隨性寫意。
以他的身份,這個地位尷尬的總兵官還真的不必太放在眼裡,五城兵馬司的那幾千蝦兵蟹將更是不值一提。
而且他也沒摸清楚,自己境遇突然的變化到底是什麼原因,沒摸清原因的升職和降級一樣的危險……李家已經在遼東興盛了幾十年,其中有很多事情不足為外人道,萬曆五年時,遼東報土蠻大舉入侵,朝中一片驚惶,張惟功父子上書言稱此事多半不實,穩住了朝野人心,事後證明,果然是遼鎮虛張聲勢,謊報軍情以自重身份。
事後,張居正將遼東巡撫換人了事,並不曾為難李成梁,不過李家父子知道,這事情元輔算記了一筆帳,留待日後再說。
萬曆六年時,趁著張居正回鄉之際,遼鎮的參將陶成嚳又報稱長定堡大捷,斬首過百級,是一次不少的邊鎮勝利。
當時兵部已經信了遼鎮的報功,結果張居正一力反對,事後查明,果然是有謊報軍情,甚至有殺良冒功的嫌疑,好在死的都確實是蒙古邊民,並不是漢人百姓,這一件事就算是又遮掩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