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元軍根本顧不上去抓岸上點火葯的卑鄙山賊,也再不肯聽騰格爾等人的指揮。在求生的本能支配下推開同伴,拼命向岸邊跑。紛亂的腳步宛若重錘,使得冰面上的裂痕迅速擴大,冰冷的河水湧上來,將滑倒在裂縫兩邊計程車兵卷下下游。
“咯嚓!”承受不住壓力的冰面徹底坍塌,滹沱河中間出現了一個二里多長,兩丈多寬的死亡陷阱。站在河中央來不及逃走的北元士兵下餃子般落入河裡,厚厚的棉甲被河水一浸,立刻變得比石頭還重。
“救命!”幾個距離岸邊僅有五步之遙計程車兵拼命向岸上的倖存者揮手。兩、三個心軟計程車兵回頭相救,沒等拉住落水的同伴,腳下一滑,自己亦落入了河裡。冬天的河水冷得像刀子,從肋骨直插心臟。不一會兒,就將他們的哭喊聲凍僵在嗓子裡。
隨著時間推移,河面越擴越大。己經死裡逃生計程車兵唯恐腳下的殘冰再次斷裂,紛紛跑上了土岸。在河水中哭喊掙扎計程車兵力量越來越小,在絕望中,眼睜睜地看著河水淹沒自己的鼻孔。
一隻、兩隻、三隻,數百隻,上千只青黑色的手,從河水中伸向天空。也許在人生最後一刻他們試圖抓住些什麼,也許他們伸出手僅僅為了表示自己的存在。一切己經不重要了,祥興四年冬,這幾千隻手永遠定格在北元殘部的記憶裡。
“銅頭、鐵尾、豆腐腰。咱們這次只打斷它的腰梁杆子,接下來還有大菜要上桌!”張一行站在二里之外的山坡上,對著遠處的河道指指點點。身邊的太行豪傑歡聲雷動,都為總寨主不費吹灰之力消滅數千元軍而感到鼓舞。
“總寨主以為元軍會追上來?”教導隊長王薄不解地問。按照破虜軍校教授的戰術,如果士兵損失超過三分之一以上,主帥的最佳選擇是放棄追擊,任敵軍離去。而不是為了挽回個人顏面緊追不捨。一兩次指揮失誤可以容忍,但不顧用兵常識而一錯再錯,依照破虜軍軍規,這種將領裡絕對不可原諒。
“騰格爾也算個名將,並且被玉昔鐵木爾家族寄寓厚望。我是個山賊,怎麼輸都無所謂。而他,卻一次都輸不起!”張一行咧嘴笑了笑,轉身向群豪下令,“快速行軍,向李家窩鋪跑。留一隊腳下利索的給韃子追,千萬別讓他們追丟了!”
群豪們轟然答應,打起五顏六色的戰旗,帶著人馬高歌而去。彷徨在滹沱河南岸的騰格爾聽見歌聲,雙眼立刻眯成了一條線。受傷的孤狼般咬著牙,他惡狠狠的命令:“整隊,整隊追上去。殺進獲鹿縣,永不封刀!”
在為同伴復仇心理和搶劫承諾的雙重刺激下,元軍恢復了一些士氣。有戰馬計程車兵跨上戰馬,沒戰馬計程車兵撒開雙腿,冒著山中的寒風,追著山賊們的歌聲前進。
在李家窩鋪,元軍咬住了太行群豪的尾巴。經過半個多時辰的爭奪,群豪們支撐不住,棄陣而走。急紅了眼睛的騰格爾和張國良二人將受傷被俘的土匪全部砍死,指揮大軍繼續追擊。
三里之外的張集,元軍與太行群豪再次交手。擔任阻擊的山賊流寇戰鬥力實在太差,大隊元軍剛剛停住腳步,還沒等發起衝鋒,他們就主動撤離了戰場。
打打停停,幾乎持續著同樣的節奏。兩個時辰內,騰格爾指揮著大軍強行二十里,從滹沱河邊,一直殺到了獲鹿城外。在青灰色的城牆落入視線的那一刻,騰格爾心頭感到一陣輕鬆。殺進縣城,他就可以將功贖罪了,家族的名聲就能得到保全。但偏偏在此時,輕鬆的感覺順著心頭蔓延到了全身,肩膀、後背、大腿,幾乎每一個關節,每一寸骨骼都徽洋洋的提不起精神來。
“轟、轟、轟!”城牆上僅有的兩門小炮噴出了火焰,將衝在最前方的北元將士打下馬。緊接著,弓箭手,長槍手,紛紛從城頭上鑽出來,手中的武器帶著寒光,讓人感到徹骨地冷。
“冷,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