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起,妻子都死於非命。全家上下唯一逃離生天的只有盧世榮的長孫盧貴生,據說就是被眼前這個人花了一萬銀幣打通關節買了出去。
“你,你來幹,幹什麼?不,不知道,這,這裡是官家重,重地麼?”郭守敬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哆嗦,想要作出些鎮定姿態,手腳卻不爭氣地直打顫。
“難道郭大人甘心做一輩子巫婆神漢,替人算命祈福?”謝枋得沒回答郭守敬的話,緊盯著對方的眼睛問。
這句話深深地刺傷了郭守敬的自尊。作為大元朝最博學的人,他精通天文、地理、數術、百工,訂授時歷,建大都城,可以說才華蓋世。但在忽必烈父子眼裡,他的確就是個算命騙人的神棍,所謂天,與怪力亂神之說沒任何差別。
郭守敬想自辯,千言萬語無從說起。只感到腿腳發軟,頭皮發木,眼前一黑,直挺挺倒了下去。
謝枋得伸手抄起了郭守敬,交給幾個從角落裡跑過來的蒙面客,轉身衝下了觀象臺。
“冒這麼大風險,就為了掠一個神棍?”有黑衣人邊跑邊嘟囔。大夥策劃這次行動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後出重金買通了給觀星臺送霄夜的廚子,在官吏和士兵們的飲食中做了手腳,才得以成功。
“別羅嗦,把咱們準備的東西放到郭大人常去的地方!他這個人是大都督點名要保護的!”謝方得拉上面巾,狠狠瞪了屬下一眼。
捱了呵斥的黑衣人從懷裡掏出一封信,跑了進去。其他幾個黑衣客七手八腳幫著謝枋得把被迷暈的郭守敬抬上馬車,揮動馬鞭,向漆黑的夜幕中疾馳。
片刻後,馬車徹底融入黑暗。
第二天,太子真金得到了他夢昧以求的,關於今歲糧谷大熟的天象。大元朝廷的邸報以最快速度把相關內容刊刻印刷,發往各地衙門。讓真金鬱悶的是,關於旱災的流言非但沒有被壓下,相反,百姓們又紛紛議論,說元庭借天象迷惑眾人,引發負責欽天監的大學士郭守敬掛印出走。所謂“風調雨順,糧谷大熟”根本是元庭編造的胡言。
真金大怒,命五城兵馬司立刻尋找郭守敬下落。滿街士兵把大都翻了個底朝天,非但沒找到郭守敬本人,連郭家的男女老幼都失了蹤。只是在欽天監的正堂裡,有細心者發現了郭守敬的大印和一封給太子真金的辭職信。
元庭惱羞成怒,以“欺君罪”抄郭守敬家,全國通緝其族人。中書省各地監獄轉眼抓了一堆姓郭的,無論與郭守敬有沒血緣關係,全部發配到遼東為奴。
此時的郭守敬根本不知道自己成了朝廷的通緝犯。躺在床頭,看著窗外的星斗位置,他計算出自己在一艘向南行駛的海船上。
海上的星象比陸地上更清晰,之前在觀象臺上看著總象隔著一層霧氣般的幾個星宿,如今看起來卻像巨燭般在眼前閃爍。郭守敬揉了揉眼睛,把目光轉向天花板,頭頂上紛繁複雜的海圖立刻吸引了他的視線。那是海船的主人刻意用烙鐵燙在天花板上的海圖,從極北之地的韃靼海到極南之地的渤泥,每一個港口,每一座島嶼都標記得清清楚楚。越過渤泥,居然還有航線沿著一千名字稀奇古怪的島嶼向南延伸,一直到某個巨大的無名陸地。
郭守敬不顧身子發軟,騰地從床上跳了下來。南邊的海洋中有陸地!西偏南,過了莫骨都柬居然還有國家!從天方、開羅穿過去,真的可以航海到馬可波羅的故鄉一天哪,這是誰畫的海圖,居然和自己想象的世界完全一致。
“天覆地如卵黃,混沌之中,大地不過是一顆雞卵。”透過多年的星象觀測,郭守敬曾經得出這樣的結論。但透過前來大元朝的各國使節,西方傳教士交流,他只能驗證在中土之外遙遠的西方,還有一大堆名字古怪、習俗各異的國家。卻無法驗證自己關於大地渾圓的假說,更不知道如果南方沒有陸地而全部是海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