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王石清晰的記得,那天,他在晨練中即將裝暈倒的剎那,一雙不太有力,但極其溫暖的手從腋下托住了他的身體。
“跟,跟上,咱破,破虜軍沒,沒孬種”,托住王老實那個人如是說,粗氣喘得像拉風箱。小樣,自己都這德行了還來幫老子,王老實回過頭,看到一雙睿智的眼。
“文大人,您是狀元郎吶”,王老實大吃一驚,不知為什麼,張口就叫了這麼一句。好歹上過幾天私塾,他知道這是斯文掃地的事兒。
文天祥笑了笑,好像絲毫沒把王老實的提醒當回事兒,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斷斷續續的說,“狀,狀元,不,不是大宋人麼,韃子,佔了花花山河,狀元不一樣是四等南人。”
王老實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他的隊長張狗蛋和本隊的鄉兵,都放慢了腳步,圍在了文天祥左右。當朝狀元和鄉兵一塊晨煉,這是哪朝哪代都沒有過的奇聞。
“跑快點兒,到時候咱們追著韃子的腦袋砍,就像他們當初追咱們一樣”,文天祥點點頭,目光彷彿瞬間看穿了眾人心中的疑問。同樣的話在他嘴裡說出來,味道就是不一樣。幾個鄉兵們加快腳步,簌擁著文天祥跑向營門。
文天祥喘息著,胸口疼得火燒火燎。想想贛南會戰前,坐著轎子領兵打仗的各級將領,突然覺得以前的失敗一點兒都不冤。大宋每戰喪城失地,絕不是因為天命造成的,恐怕人力在期間,起到了比天命還大的作用。士兵素質,將領素質,和北元士兵差得不是一個檔次。
練兵方案開始執行以來,已經累垮了好幾個將領。但為了將來的生存,一向對部下比較體貼的文天祥,沒消減半點訓練負荷。而是身體力行,親自加入到訓練的隊伍當中。
弟兄們跟我衝,和弟兄們給我衝。兩句話只差一個字,但這一個字的差別,決定了勝利和失敗之間的差距。
大營門口,新任監軍劉子俊瘟神一樣站著,正在清點著各隊人數。看到文天祥帶著鄉兵跑近,劉子俊神色一凜,筆直地挺起了腰桿。在他身後,一杆大旗獵獵飛舞,血色旗面上,書著斗大的兩個字,“破虜。”
“破虜軍第一標第一營,出操四百五十人,完成訓練,按時返回!”第一營營正林琦清點完本隊人數,上前覆命。
“破虜軍第一標第二營,出操四百五十人,完成訓練,按時返回!”第二營營正孫實埔跟著抱拳失禮…
“破虜軍第一標第三營,出操四百五十人,第二都第一隊掉隊十三人,第二隊掉隊十五人,其餘按時返回”,第三營營正簫明哲臉有些紅,喘著粗氣說道。
“帶著你的都頭,隊長,回去接”,劉子俊不跟老朋友留一點兒情面,大聲訓斥,“回來太晚了,相關將佐一併受罰”
簫明哲楞了楞,回頭看看站在士兵隊伍中的文天祥和鄒洬,低低答了聲“是”,掉頭跑了回去。
“破虜軍第一標第四營,全部歸隊,沒一個孬種”,張唐的大嗓門在隊伍後響起,充滿了自豪。
“整理內務一刻鐘,然後排隊吃飯”,劉子俊點點頭,冷冷地翻轉了更漏。各營長官聽見了,帶著麾下弟兄迅速跑向了大營中各自的帳篷,退潮一樣,瞬間沒了蹤影。
一幢幢簡陋的帳篷裡,很快傳來了木盆撞擊聲,士兵洗涮聲,還有拳頭砸在被子上的噗噗聲。
破虜軍大旗,在旗杆上,高高飄揚。
文家軍,不,現在應該叫破虜軍,於七日前正是成軍。百丈嶺上的兩千八百多名潰卒,整編以後,去蕪存精,還剩下了兩千二百餘人。
南宋偏安,用岳飛的人頭換來與女真的和平後,裁撤兵馬,棄“廂”這個編制不用,所以“軍”一直是部隊中的最大單位。按“將兵”制,通常以十人為“夥”,五夥為隊,十隊為營,每營設指揮使一人,副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