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抬到林間墓地去安眠…
那些士兵都是百姓的好兄弟,也許半個月前,還幫著他插過秧,和他們一同坐在田埂上喝過自家釀製的米酒。
今天,他們卻永遠長眠在蜈蚣嶺上。
破虜軍沒有欺騙大夥,他們不是光吃飯不拼命的孬種。這些好兒朗們,沒有在蒙古人面前後退半步。沒有丟下邵武的父老鄉親。他們用生命守衛了自己的家園,完成了戰前的承諾。
文天祥在煙霧中走來,弓下身子,替一個戰死的破虜軍士兵合上雙眼,整頓遺容。沒等抬頭,又被一具殘破的屍體吸引住目光。
那是一具義賊的屍體。
這個鎧甲破爛的義賊,臉上帶著笑,倒在一個蒙古武士的屍體旁。蒙古武士的鋼刀刺透了他的身子,而他手中的石頭,砸爛了蒙古武士的腦袋。
文天祥走過去,將刺在義賊胸前的刀拔出來,扔到一邊,然後,將不知名山賊的遺體端端正正地放好。
這種場景,讓他身邊的所有人震撼。鄒洬、陳龍復、苗春、曾寰,挨個走來,對著義賊的屍體舉手施禮。
大夥平素不大看得起這些流寇,也不指望他們有戰鬥力。當西門彪、陶老麼山大王帶著他們趕來支援得時候,破虜軍將領們,看中得更多是,因他們的到來,對破虜軍士氣的鼓舞。卻沒人真的指望這些義賊能在戰場上起到作用。
事實上,此戰中比義賊們的作用絲毫比破虜軍小。這些平素被大夥不甚瞧得起的山賊流寇,臨敵時戰鬥的技巧雖然生疏,勇氣,卻一點不比訓練有素的破虜軍差。劣質的鎧甲和兵器,讓他們在接敵時處於劣勢。但憑著過人的勇氣,他們往往讓敵人倒在自己的前面。
若不是這些義賊奮不顧身,此戰,破虜軍已經輸了,雖然文天祥調集了所有能調集的力量,並放棄了整個東線。
“丞相!”苗春低聲勸了一句,他能看得出來,此刻文天祥很難過。為了如此多將士的犧牲,也為了他自己指揮的失誤。
“你的任務應該是撤到山中!你沒完成任務!”文天祥彷彿突然想起了什麼,抬起頭,逼視著苗春說道。
苗春身體僵了僵,剎那間,冷汗滿臉。
按大宋軍規,抗命者,斬!不管你立下多大功勞。自己本來想事後找兵部侍郎鄒洬中間說情,懇求文大人准許自己戴罪立功,沒想到,文天祥在心情最不好的時候,想起了此事。
“丞相…”鄒洬低聲嘟念著,想出言替苗春求情,又有些不敢。不知為什麼,從昨天晚上開始,他對自己所熟悉的文丞相,心中竟然有了幾分畏懼。
不,那種感覺,不能用畏懼二字來形容。那是站在山下,仰望的山頂的感覺。
“我交給你的資料。還有簫資、杜滸他們呢?”文天祥沒有理睬鄒洬,鐵青著臉向苗春逼問。
“已經轉移到了百丈嶺中,末將是看著他們入山,才趕來的。弟兄們不願意看著大夥作戰,卻躲在後邊!”苗春大聲回答,身體站得筆直。
“你不是個合格的將領!”文天祥嘆了口氣,放過苗春,轉身向下一處戰場走去。
被嚇得大氣都不敢出的幾個將領圍著苗春,臉上佈滿了驚訝的神色。文天祥治軍嚴格,賞罰分明,苗春帶來的幾十個弟兄雖然在戰場上起到了很大作用,但以文天祥原來略有些古拙的性格,絕對不會這麼輕易地罷手。
然而,他居然沒多說一句叱責的言語。輕易讓苗春過了關、
只能說,經歷此戰,文天祥又變了。
“丞相也不是個合格主帥,我從沒見過三軍之帥提劍衝殺!”老儒陳龍復聳聳肩膀,對著文天祥的背影大聲嚷嚷了一句。
作為師門長者,他對文天祥的變化感受最深。
此戰之前,無論文天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