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
作為江西行省中書右丞,達春總管著數十萬兵馬,從江州路到廣南路近二十路土地;平素軍務政務繁忙,不得片刻休閒。唯有見了這個女兒,能將手中事務放下片刻。
累,達春實在太累了。
海面上,飄蕩著一個不肯交戰,也不肯投降的殘宋王朝。側背後嵌著一個破虜軍。朝廷裡,還有色目人阿合馬和他的一幫徒子徒孫,與漢人的腐儒勾結在一起,給前線將士使絆子。
自從皇帝回師奪位,蒙古人已經不再是綁在一起的一桶箭了。各地的汗,開始各自行使各自的號令。
各地的王,開始有了長生天以外的信仰。
西邊的那些汗信奉了基督。河中的那些汗信奉了真主。而忽必烈陛下呢,他信奉了理學。那個讓宋朝滅亡了的學問。
“什麼都沒有,說是山,才咱們漠北的土堆一般高。除了些聽見馬蹄聲就跑散了鳥雀,什麼大動物都沒有,射它們,他們也不敢反抗,就像南人一樣沒剛性。”達春的女兒扭了扭身子,走出父親的懷抱,來到桌案邊,斟了一碗奶茶,大口吞了。指著地圖上的大海說道:“這倒像了他們的皇帝,見了咱蒙古人的旗子,頃刻就沒了蹤影。”
“那也未必,咱蒙古人中有豪傑,他宋人中也有好漢。就是被他們的皇帝不會用,寶刀空自生鏽罷了。”達春嘆了口氣,看向女兒的目光有些躲閃。小女孩來的目的,他很清楚。但是此時,他不知該如何將那不願接受的結局,告訴自己的女兒。
那對情竇初開的少女來說,的確是難以承受之重。
這個女兒是他的掌上明珠,天性喜歡做男兒打扮。蒙古人家沒那麼多規矩,塔娜願意縱馬馳騁,做父親的也由著他。反正達春的女兒嫁人,肯定要嫁個能騎馬打仗的英雄。到時候,不愁夫家收伏不住她。
而這個英雄是達春非常看好的一個少年才俊,就跟在頁特密實身邊。
“是麼,我沒看見。幾十萬大軍漂在海上快半年了,連上岸一博的勇氣都沒有,要是我,羞也羞死”,塔娜伶牙俐齒,一邊貶低著宋室兵馬,一邊偷看達春的臉色。她知道自己的父親今天有心事,所以故意裝出一幅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裡的樣子,試圖騙達春自己把憂心的事情說出來。
“小東西,事情沒你想得那麼簡單。如果宋人都像他們的朝廷那樣,此間事情早結束了,也不至於辜負了皇帝對爹的信任”,達春苦笑了一下,走到地圖邊,把手指點在潮州方向,“你看,到現在,潮州還在馬發將軍手裡,大宋行朝的糧草,大部分都是從此地供給…。”
羊皮地圖陷下一個小坑,未盡的水漬從達春手指的地方滲出來,淹沒香火燙出的字跡,潮州。
大將嗦都圍攻潮州月餘,就是無力打破城內幾千人馬的守衛。當元軍都集結到廣州前線後,潮州就成了大宋行朝的支撐點。張士傑麾下的巨大艦隊載著他們的皇帝,到處飄蕩。累了,就靠到潮州附近休息一下,補給糧草淡水。當蒙古軍趕到的時候,他們又開始新的飄蕩。
蒲壽庚的艦隊追不上張士傑。即便追上了,水戰也不是張士傑的對手。
“這些宋人,就是沒心腸,提供糧草給馬上完蛋的朝廷,能有什麼好處?皇帝下旨訓斥您了麼,爹,肯定大都城那群宋人鬧的”,塔娜連珠炮般說道,替宋人不值,亦替達春報不平。
“這就是宋人和咱蒙古人不一樣的地方,也是他們能佔據這塊土地上千年的原因啊”,達春笑了笑,沒多加解釋。非但潮州一地,從江浙到雷州,幾千裡海岸線,處處都有世族大戶冒著殺頭的風險,偷偷派船給漂浮在海上的行朝送糧食。自己原來在皇帝面前誇下海口,說一年內平定江南,眼下看來,一年內,戰事絕對沒把握終止。海上的朝廷打不垮,側後又冒出了個文天祥,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