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軍從睡夢中驚醒,抓著武器衝出了營帳。蒙古武士訓練有速,不用低階軍官指揮,自行湊起隊伍。長槍與短刀配合,擋住戰馬的去路。
“吆喝,還挺勇敢!”一個義賊嬉皮笑臉地罵道。順手丟擲一顆鐵疙瘩。手裡在人群頭上轟然炸響,立刻放倒了五、六個。
“弟兄們,跑吧,你們被包圍了!”其他義賊見樣學樣,大聲喊著,從腰間拔出一顆顆手雷,擦燃引火,在手中停了片刻,看看引線快燃盡,一揮手,將手雷扔向敵軍。
慘叫聲傳遍了整個大營。蒙古士兵被手雷炸得抱頭鼠竄,義賊們所過之處,一片狼藉。幾個提刀迎戰的蒙古武士發出一聲驚呼,調轉身體逃向了遠方。沒有高階軍官的指揮排程,他們不知道如何對付陳吊眼這個殺星。
“達春被炸死了,大夥跑吧!”幾個破虜軍騎兵用生硬的蒙古話和流利的漢語,大聲喊道。黑夜裡,沒有人能辨別這個訊息的真假。蒙古軍、探馬赤軍、新附軍,亂紛紛地擠在一起,分不清四下來了多少敵人,也不知道下一刻,進攻會從哪個方向發起。任由陳吊眼帶著百餘騎,在營內縱橫馳驟,逢人便殺,見將必剁。轉眼間各營鼓譟,舉火如星,哭喊聲不覺於耳。
“陳將軍,不要戀戰。少殺人,多放火!”騎兵隊伍中,響起林琦的聲音。
“曉得!”陳吊眼大聲答應著,用馬刀挑起正在燃燒著的半截帳篷。帶著隊伍快速前衝。一條火龍快速成形,劃過達春軍營,把十里連營,硬生生劈成了兩半。
大火燒了半夜。等達春調集了將領,帶著弓箭手撲來,盜賊們已經透營而過。留給他的只是滿地的屍體,還有無數被焚燬了的營帳。
“陳吊眼!”達春恨恨地叫道。自從渡江以來,還沒有人讓他吃過這麼大的虧。望著滿臉黑灰的部下,一腔怒氣無處發洩。
隆隆的鼓聲響起,所有將領都被達春聚到了中軍帳。素來沉穩的他徹底憤怒了,今天,他要不惜一切代價,把眼前的幾個山頭拿下來。
“大帥,大帥!”一個斥候慌慌張張地衝了過來,半跪在地上彙報。
“講!”達春咆哮著,命令斥候不要羅嗦。
“對面,對面的盜匪撤走了!”斥候帶著幾分迷惑報告。
“什麼!”達春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跟自己周旋了數月之久,牛皮糖一樣的陳吊眼居然撤兵了。如果他已經決定撤兵,昨夜又何必冒險襲擊自己的軍營。
“你,打探清楚了嗎?”達春的幕僚,漢人董靖謹慎地問道。
斥候用眼皮夾了他一下,不滿地說道:“屬下帶人進入了對方駐地。敵軍已經撤走,連影子都沒留下!”
“好了,我知道了!昭日格圖,馬上帶人進人四下巡視,看陳吊眼撤到了哪裡!”達春疲憊地命令。
這個時刻,他不願意讓麾下的蒙古人和漢人再鬧什麼爭端。敵手的做戰能力在迅速地提高,戰爭的結果越來越不可預測。他需要找個地方靜一靜,好好規劃一下接下來的行動。
無論文天祥,還是陳吊眼,都需要他認真面對。
大宋,已經不是一年前,隨便一個蒙古將領就可以對付的大宋。有一種力量,在這些南蠻身上覺醒,在快速的成長。
達春隱隱料到,用不了多久,整個江南,都能聽到這種力量發出的呼嘯聲。
迷局 (四 下)
迷局(四下)
八月的鼓鳴山,風中已經帶上了淡淡的涼。秋天的腳步從北方珊珊而來,抹過群山,抹過樹林,將九龍江兩岸諸峰披了大半年的綠衣,鑲嵌上一圈淡淡的金黃。
幾片落葉從山中飛出,緩緩飄落於山間那奔流的江水中。正在江邊喝水的戰馬被嚇了一跳,抬起頭,“唏溜溜”發出一串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