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王文傑這是了半天,也沒想出個合適詞彙來。到底這個鬼蜮一般的地方應該算哪個王朝,他不知道,也說不清楚。
“結寨自保,以待盛世!”一個讀過書的百夫長低聲建議。
“對,結寨自保!給我殺,搶回糧食來,咱們自己吃香的喝辣的”王文傑大聲喊道,手中鋼刀一揮,指向了剛才糧草遇劫的方向。千餘新附軍在他的帶領下,風一樣衝了回去。一會兒功夫,密林中就響起了喊殺聲。
祥興元年秋末,無數類似的故事在潮、漳一帶上演。時局一下子變得不可收拾。補給接濟不上的元軍,軍紀越來越差,屠殺和搶掠,已經成了他們為了維持軍需必須要做的事。
而屠殺激起的反抗,也越來越劇烈。蒙元屠殺過的村寨,只要有人活下來,就會拿起武器,躲在密林深處,隨時對落單的北元士兵,發起致命一擊。
反抗者的事蹟,和北元屠城的惡行,被一些有心人,以報紙、評話、詩詞和民謠的方式,迅速傳向各地。
原來,他們和我們從來不是一國。
原來,禽獸亦非不可戰勝。
人們議論著,星星點點的反抗之火,在贛州、廣南、荊湖,甚至元軍征服已久的山東諸路慢慢燃起,慢慢擴大。
羊皮地圖,在火苗中慢慢縮卷。
迷局 (一下)
隱藏在各地的破虜軍斥候,將諜報陸續送回福州。
大都督府的地圖上,插滿了密密麻麻的旗子。元軍,宋軍,宋軍,元軍,交織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有些地方已經成為了三不管的匪患成災地帶,失去了家園的百姓們聚嘯山林,各自打出不同的旗號。而混亂不堪的時局又讓他們很快迷失了方向,失去了起義初始時刻的質樸後的鄉民們,在一些居心叵測的人推動下,迅速追逐起了稱王稱霸的夢想。二三百人自封將軍,上千人則開國稱王者比比皆是。而這些王侯、將軍們的屬下,在手無寸鐵百姓面前,比蒙古人還兇惡。遇到元軍,表現比大宋廂軍還軟弱。
形勢越來越複雜,混亂的局勢,帶來的新的戰機,而危機往往與戰機靠得最近。
目光緊盯在地圖上,文天祥的眉頭緊緊鎖在一起。在他身後,鄒洬、陳龍復、劉子俊、曾寰等人,面色和文天祥一樣凝重。
讓他們擔憂的不是眼前混亂如麻的戰事,而是如何面對朝廷的欽差。自從空坑兵敗後,破虜軍中大部分將士對朝廷已經絕望,無論孤軍奮戰,在百丈嶺練兵打游擊也好,還是死守邵武,與韃子決戰也罷,都沒指望過能從朝廷得到什麼實際幫助。
文丞相當年是因為在朝廷中,處處受人排擠,不得以才請旨去南劍州開府的。並且朝廷一直把文家軍當作一件拖延敵軍行動的犧牲品來用。這一點大夥很清楚,也很少人稀罕再受朝廷的重視。
但是,不稀罕朝廷的重視,並不等於不忠於朝廷。上千年的教化在每個人心裡都有一條根,其中差別,只是根扎的深與淺、
張世傑攻下廣南後,一向被視作外圍的破虜軍在朝廷眼中突然變得重要起來。半個月之內,行朝的欽差冒著被蒲家水師截獲的風險,已經乘船來了三批。一批比一批職位高,給軍中將領開出的官帽子,也越來越大。
朝廷取了廣州,喘息稍定後,立刻會前來拖破虜軍的後腿。這是文天祥預料之中的事情。只是他沒想到,朝廷消化破虜軍的動作如此迫不及待,如此明目張膽。
新皇帝即位,對大夥各有升賞。在文天祥大宋右丞相之外剛加了信國公的爵,對於他的得力助手鄒洬,則由兵部侍郎,一步升到了樞密院副使。在明知道破虜軍為文天祥一身建立的情況下,將大都督府的政務和軍務強行分開。政務,歸丞相,軍務,歸樞密院副使。(宋制,丞相不兼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