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脾氣大得很,二叔又不在,我怕,說了也白說!”蘇剛聲音慢慢放低,距離父親站立位置近了,一切行為都加倍地小心,唯恐哪句話說錯了或哪件事做得不妥當,觸了老爹黴頭。
如今大陸上的形勢風氣雲湧,早登上陸地一天,就能早一天在青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與其惹老爹生氣被他管在家裡,不如裝得恭順一些,讓他早一天放自己單飛。
聽到兒子的話和越來越輕的腳步聲,老甦醒的臉上綻出一絲苦笑。兒子的心性,像極了當年的自己。總想著獨自去闖一片天下,卻不懂得父輩們的經驗與見識,是比家族勢力還寶貴的財富。想到這些,他搖搖頭,慢慢地將目光從遠處的海面上移開。
蘇家一步慢,步步慢,蒲家兄弟衰敗之後,海上勢力,唯方家馬首是瞻已成定局。除非文天祥敗了,可依眼前的勢頭看,文天祥敗得了麼。從破虜弓,風帆戰艦到側列火炮,天知道,丞相府還有什麼可以力挽狂瀾的奇珍異寶沒拿出來。
如今奮起直追的希望,也只有憑這個脾氣急躁,喜怒皆形於色的兒子。
“爹,震嶽兄今天打得真精彩!”蘇剛見父親把目光轉向自己,言不由衷地讚了一句。
“嗯,把火炮和風帆的威力,發揮到了極致。有時間,你記得多跟他學一學,畢竟,他們比我們接觸火炮接觸得早。”老甦醒點點頭,語重心長的囑咐。今天這場海戰,規模雖然不大,但那隆隆的炮聲,卻揭示了海戰新時代的開始。從此以後,那種靠弩箭和拍杆、縱火船的戰鬥模式,註定要向縱列炮擊方式轉換。早走一步的人,領先的就是遠遠的一大截。
“我知道,我今晚就過船去拜訪,好好跟震嶽兄討教!”蘇剛滿口答應著,心裡想的卻是另外的事,胡亂跟父親聊了幾句,語風一轉,把話題帶到了火炮上,“爹,文丞相答應咱們的火炮,定下何時能交貨了嗎?”
“那要等你二叔從北方回來,帶回東京路(錦州一帶)那邊的貨物和回執!”甦醒嘆了口氣,有些沮喪地回答。自己的得力助手蘇衡奉文天祥所託,帶了三百把短手弩和兩萬支短箭去了極北的港口,已經半個多月沒有訊息。而此時海上正是風浪較多的時候,一旦出了什麼差錯,非但船隊有危險,家族勢力與方家的差距,可就越來越大了。
提起那些短手弩,甦醒不由自主最近行朝那邊的一些不利傳聞。據說行朝一些人向文天祥索要鋼弩和火炮,被文天祥以軍中輜重不足,道路不通的理由而拒絕。而拒絕為朝廷提供鋼弩的破虜軍,卻能拿出三百把手弩與北方那些蠻族換牛羊和戰馬。
雖然手弩的射程只有三十步,遠遠小於目前提供給蘇家和方家的破虜弓。但這種舉動卻無疑在向世人表明,破虜軍與朝廷之間的距離,已經越行越遠。
何況,在不肯供應朝廷火炮的同時,丞相府卻以充足的火炮,武裝了方家海盜。
朝廷為了大局,忍下這口窩囊氣。還是憤而下旨叱責,逼破虜軍與朝廷決裂,幾個月內,必然見分曉了。
諸侯各懷心思,未必肯顧全抗元大局。陸秀夫是忠直之臣,但眼下破虜軍對朝廷如此搪塞,越是忠正之臣,則越容易作出極端反應。至於張世傑,在甦醒眼裡,他是一員有骨氣的大將,卻不是一個有心胸的宰執。
選擇追隨文天祥,到底是對還是錯。每天在內心深處,甦醒無數次質問自己。破虜軍的越來越強大的實力,讓他不得不下定決心追隨。而文天祥越來越反常的舉動,讓他越來越後悔自己的決定。
大宋朝需要一個有遠見的宰相,才能解決這個難題。可這樣的宰相,行朝顯然沒有。見了父親的落寞的神色,蘇剛的情緒也多少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