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家百姓也看貫了雲帆出出入入,誰也沒注意,這些商船上裝了什麼。
改進了的戰艦,除了進攻武器犀利外,適航性和安全性改進了很多。北元戰艦根本不是其對手。半年多來,雙方在海上交過幾次手,破虜軍水師無論以多打少,還是以少打多,都取得了殺敵過半,自己一艘不沉戰績。兩浙一帶的北元戰艦基本放棄了對南方海面的巡視,況且這幾天海上風浪大,他們的臨時趕製出來的偽劣戰艦,也不敢在這種天氣裡出海。(酒徒注:歷史上,北元在崖山全殲南宋最後的艦隊後,曾趕製戰艦,進攻日本。結果這些偷工減料的大船,皆葬身於颱風。)
隨後,一支由烏延船組成的運鹽船隊,起錨離開了興化灣,悄悄向北方駛去。兩支艦隊先後消失在海天之間,不見蹤影。
第三章 雲動 (五)
太陽從山腳邊墜了下去,喧鬧了一整天的臨安府又恢復了寧靜。
臨安府,治所臨安,下轄餘杭、昌化、新城、錢塘、仁和五縣,乃是天下最繁華之所,自從康王趙構把這裡當作落腳地後,作為“臨時”首都而取名為臨安的城市,就“臨時”了一百六十餘年。(與現在杭州的位置不同,偏西。餘杭的位置也不是現在的位置,鍺山在錢塘江北,而不是現在的江南)
據說,當年趙宋官家落腳在此,看中地就是臨安城外五十里處那巨大的出海口。一旦金人攻來,他可以快速水遁。但這都是謠言,咱臨安府百姓從不把這些汙衊之語當真的。畢竟,作為提醒皇家恩澤和展示朝廷政績的都市,生活在臨安府的百姓是天下最幸福的。有人在筆記中寫道:“此地走卒飾士服,農夫躡絲履”,所記引用的是南渡前名相司馬光之言,雖有誇張,但的確將臨安府的繁華道出一二。朝廷一年之中,展示恩澤發給百姓的燒炭錢和插秧錢照例是一文不少的。臨安府百姓感念朝廷恩德,配合著士大夫們的言論,將關於北方的汴梁也很快忘得一乾二淨。
雖然中間總有一些不識趣的酸儒,寫下“暖風吹得遊人醉,直把杭州做汴州”之語,讓煙花巷子裡比武的將軍,畫舫上指點西湖的雅士,幾度羞紅了麵皮。但在一代代“曠世明君”,古今明相的恩澤下,這些不入流的詩,很快就被人所拋到了一邊。
同樣是醉,“暖風吹得遊人醉”固然為佳句,但怎麼看,也沒有官家提在粉牆上那句“明朝且扶殘醉”看著灑脫。況且大夥都慢慢變成了南方人,何必為北方的漢人之命運去操心。
幾年前,不操心的臨安人操心了一次。那是因為北元十幾萬人馬兵臨城下。然後,各地勤王義軍就趕來與元人血戰。那個慘啊,幾乎是血流成河,好在當時的丞相留夢炎大人硬氣,頂住了壓力沒讓各路勤王的鄉下人進臨安城。
此後不久,英明的謝太后選擇了投降,臨安府的百姓一點兒損失沒有的,搖身一變,成了世界上最大帝國的百姓。雖然間或有商人被倉庫使壓榨破了產,大戶人家的女兒被一等蒙古人看上強娶了去做妾。但這些,對於一個人丁接近百萬的都市來說,只是少數。大多數人依然活得開心,活得自在。
偶爾在那些乘海船遠來入朝的蠻夷面前,人們還能擺起一幅最大帝國百姓的派頭,向人如數家珍般炫耀當年成吉思汗大帝如何打遍天下無敵手豐功偉績,拔都殿下打得萬里之外的白皮色目人,黃毛色目人屍橫遍野的故事。出得什麼奇兵,用得幾番妙計,文士如何運籌帷幄,武將如何刀頭歃血,每講起來,吐沫星子飛濺,彷彿自己曾經親自經歷,與鐵木真並肩殺敵一般。
至於蒙古人是否把自己當同胞,還有自己四等人的身份,那是小節,要忽略不計的。立國開始麼,難免有些嚴厲政策。只要熬過這一段,天子還是要與士大夫,與精英共治天下的。原大宋各路精英們,就可以在大元再展身手。
錢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