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最顯眼處,取代了歷朝歷代那個“莫談國是”四個字,讓人覺得分外扎眼。
“那些腐儒,就該衝上去用鞋底子抽。打掉了他們的牙,看看他們還能逞什麼尖牙利齒!”一夥站著喝酒的人群中,有個臉上帶著刀疤的人大聲吼道。
“陶老三,算了吧你。會場上抽人家,不用動手,早被陳吊眼給拎了出去。你真有那個心,明天埋伏在會場口,暗地裡抓住一個穿長衫的暴打一頓,我們哥幾個請你喝一個月的酒!”有個穿短衫,胳膊上橫肉盡現的年青人在旁邊起鬨道。
人群中響起一片附和之聲,紛紛慫恿陶老三該出手時就出手。這夥人裡邊,除了陶老三是維持會場秩序計程車兵,其他人都是城裡新興產業的苦力工人。大夥平素下了工後,沒有什麼事情可開心解悶,只好靠喝這種一個大子兒兩碗的黃湯混時間。
按理,參加會議的儒者也沒有什麼具體得罪他們的惡行。但想想能看到平時在雅座裡喝酒的那夥人捱打,大家心裡就會湧起莫名其妙的興奮。
“你們知道什麼啊,我說他們該抽,卻不一定抽他們。這就像今天王老夫子說的那個什麼來著,對了,其心可殺,對,就是其心可殺。其心可殺這詞兒你們懂不懂,就是說憑著他們的那點兒見不得人的心思,殺了都不為過!”陶老三被擠兌得有些下不來臺,望著二樓乾淨的沙窗,示威般大聲道。
“是其心可誅!”一個上過幾天夜校的苦力回頭插言。
“誅和殺是一樣,誅殺誅殺,殺就是誅,誅就是殺。”陶老三紅著臉道。“但文丞相說過,任何人有罪,要經過法律審判才能責罰。所以我不打他們,但並不是代表他們不該打!”
“你就吹吧你,張開閉口都是丞相,你們既然效忠丞相,怎麼由著約法大會上規定,天下還是趙家天子的!”周圍的人見陶老三叫了半天勁又縮將回去,毫不客氣地嘲笑道。
這是讓大夥最不滿意的地方。今天下午,臨時約法第二條也得到了三分之二與會者的贊成。說大宋治國三百年,雖然有缺失之處,但善待士大夫,輕賦稅徭役,三百年來功大於過。所以,大夥認為,行使君主權力的還應該是趙家天子。從今天起,福建大都督府升格為天下兵馬大都督府,天下豪傑應該在大都督府領導下,驅逐韃虜,戮力王事。待戰事結束後,大都督必須將權柄規還給朝廷。由朝廷召開新的約法會,決定新朝制度。
“這?”陶老三窘住了,他只是陳吊眼麾下一個夥長,沒有資格投票,也沒資格發言。但他的心思代表了卻破虜軍中絕大多數將士的想法。
“說啊,嘿嘿,不敢說了吧。要我是你,就用刀子逼著那些代表,把…”起鬨者促狹地把後半句話嚥了回去。大夥都不跟著嚷嚷了,有些話只能在心裡說,不能宣之於口。
“你們懂什麼,天子歸天子,朝政歸朝政!”陶老三不服氣地強辯道,“那約法第二條,不還有很多細則說了,天子也有很多事情不能做麼!”
“呵呵,糊弄人的吧。哪個皇上不是一言九鼎,否則要皇上幹嘛!”周圍人跟著起鬨,粗魯的聲音從樓下一直傳到樓上。
“這些粗痞!”樓上雅座裡喝酒的人不滿意了,站起來,用力將窗子關好,將外界的喧囂隔離在外。
“趙兄何必跟那些粗人一般見識,咱們今天至少絕了文賊的心思,讓他這輩子都沾不得黃袍!”罵人者對面,一個下巴上長了幾根細毛,面相帶著幾分齷齪的人勸道。
“朱兄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今天這條,損了多少皇家尊嚴,敗壞了多少綱常禮法。我輩無能,愧對列祖列宗啊!”齷齪男身邊,一個滿臉憂愁的人嘆道。
“是啊,若是當年,光憑樓下這些人的說辭,就可以治他們一個不敬士大夫之罪。嗨,眼下,什麼平等,讓白丁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