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紙的正式版本已經發行了十餘日。也就是說,此事至少發生在十日前,那麼,大元帝國派往南洋諸國之使節的命運,就可想而知了。
這幫勢力小人!忽必烈大怒,試圖派兵自雲南征討。卻愕然發現,手中已經沒有多餘士兵可派了。荊湖、兩浙、兩江,幾乎每個江南富庶之地都在打仗,破虜軍、義賊、流寇,亂紛紛地纏著達春、賽因德齊等人,讓他們在治所內都疲於招架,更甭說分兵去他處了。
怎麼會這樣?忽必烈帶著滿腹疑問,將注意力從大都內亂再次集中到江南戰爭上。伴著最近幾個月情報、報刊的來回整理工作,一個清晰的脈絡出現在他的眼前。
陰謀,這一切都是文賊天祥的陰謀。他是為了讓朕分心,才故意挑動阿合馬謀反。他是為了穩定後方,才故意放緩進軍江南的腳步,轉而謀海上安全。如今,南洋轉頭支援宋國了,福建與兩廣有了穩定的糧食供應之所,此賊再無後顧之憂了!
忽必烈將手中毛筆重重地扔到了報紙上,心頭湧起一陣懊悔。如果當初不聽葉李的話,不著急收拾阿合馬呢?以這個短視的胖子之能力,他真的可掀起大浪麼?太子真金雖然有心分權,他真的敢殺父自立麼?
“萬歲,奴婢有一策,可敗文賊!”在忽必烈身邊侍奉筆墨的平章政事葉李不識趣地湊上前,媚笑著說道。
忽必烈抬起頭,狠狠地瞪了葉李一眼。半晌,強壓住心頭的厭惡吩咐道:“你先下去吧,給朕募集好錢糧是你的本職,至於其他,朕自有計較!”
“呃…是,奴婢尊旨!”葉李被忽必烈的話噎得“呃”了一聲,差點兒沒暈倒過去。低頭答應一聲,倒退著走出了大帳。伸手抹了抹,額頭上全是冷汗。
若不是你獻的妙計,朕怎會忽略了南方?若不是你獻的妙計,朕怎會父子相疑?忽必烈望著葉李離開的方向,心中暗自罵道。如今,真金沒能力造反了,但他也失去了排程北方兵馬,對付文天祥即將發起的攻擊之能力。伯顏在西北,朕在東北,誰來為朕坐鎮江南呢?
忽必烈愁容滿面,再一次感覺到了大元人才匱乏的危機。索都、劉深、李恆、張弘範,五年來,那麼多忠臣良將都去了,大元軍中,現在幾乎談江南而變色。
“宋祚未盡,凡與破虜軍爭鋒者皆不得善終。”一個軍中新近流行的謠言,清晰地出現在忽必烈的腦海。
“朕不信這個邪,朕偏偏要滅掉宋國,不惜一切代價!”忽必烈自言自語般發狠,伸手,將書案上的所有情報、奏摺推向一邊。抓起一張白紙,親筆給伯顏寫了一道將令。
沒有足夠的人才和物資在三個方向同時作戰,何不停下一個戰場來呢?將給伯顏的信親手封好,忽必烈走出金帳,命人快馬送了出去。目光掠過已經隱隱泛起綠色的原野,遙遙地投向遠方。
遠方天地相接處隱隱傳來濤聲,那是一片未命名的大海。
溫暖的南洋,幾十只商船乘著信風向北疾馳而去。從船隻吃水深度上看,每艘船都是滿載。這批貨物的舊主人站在碼頭上,目送帆影消失在天地之間,一個個痛不欲生。
依照與大宋簽訂的合約,他們今年還有二十萬石粳米要賠償。至於國內秋收時,能不能湊齊這麼多粳米,那是他們自己的事,與大宋無關。
“大宋招惹不得,凡惹了他的,必付出十倍,不,一百倍的代價!”爪哇王哈只葛達那加刺嘆了口氣,沮喪地從海面上收回目光。
“是啊,大夥還是回去想辦法吧。用大宋賞賜的工具開荒種稻子,請宋人指導開礦挖銅、還有金銀,總之,秋天的時候,準時送到葛朗島租界去,別讓姓杜的和姓宋地再找上門來!”爪哇王的女婿土罕指了指碼頭上的新建的燈塔,悻悻地說道。
那座潔白高大的燈塔,還有腳下這座寬大的碼頭